第三十八章 石头桌凳的位置关系得体现留白意趣
听完来龙去脉,陈盛戈叹一口气。
她拍拍胸膛,“明儿我也来给你帮忙,实在找不到人我就来给你撑场面!”
反正卖场也不是每晚都开,应该能够协调出时间来的。
小胆终于多云转晴,矜持地点了点头。
忙忙碌碌中,日落月升。夜风吹过,树木枝叶拂动复位,一如熟睡时起起伏伏的胸脯。
黑衣人跪在方方正正的石板砖上,低着头上报情况。
“阁主,在我们抢先聘用的计策下,那小卖场临近开张仍找不到护卫。”
那阁主转了转玉扳指,开了金口:“还不够。”
“不过几年没有什么大动作,就有人耐不住踩到头上来。”
“再派一队精锐,潜入其中里应外合,给我碾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
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应下:“遵命!”
又是一个平静早晨,卖场墙面建设和粉刷都收尾了,工匠们进进出出,正用铁锹清理没用上的石块和泥沙。
两只怨鬼在之前搭的擂台旁边坐着晒太阳,陈盛戈同账房先生打过招呼,悠悠晃过来。
昨日收了两个,今日也照旧摆擂台,只是压根无人问津。
忽地打门口进来了五个壮汉,个个人高马大,身材壮硕,肌肉发达,一看就很有实力。
几人跟饿狼见了肉骨头一样激动,小胆高声道:“快给人请进来!”
陈盛戈挥舞双手,热情满满地呐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小胆一时简直想把脸背过去。
站在一起真是神似迎宾的小厮侍女了。
但是陈盛戈用手肘杵了杵,迫于掌门的淫威,他还是沉痛地开口附和了。
唉,就当屈尊降贵礼贤下士吧。
口号乱糟糟地响作一团,连带着进来的五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让做个自我介绍,领头的大汉讷讷开了口:“我叫张彪,在龙虎镖局干活儿,这儿给得多,就过来看看。”
事实上,他这次过来肩负着任务。
昨晚阁主金口玉言一出,整个卫阁处都抖了三抖。
卫长连夜召开会议,换了三个管理层上去念稿子。
唾沫四处飞溅,星星点点,在这闷热暑期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夜间降雨。
大家伙儿在底下坐牢,八个时辰一坐到底,屁股发疼腰间泛酸,两眼空泛嘴唇紧闭。
每当话语停顿超过两息,就得整齐鼓掌一阵,以示赞同。
到了后面,人还坐着,魂已经飞了。
一听见空档就条件反射地拍起手掌,连副卫长打哈欠的间隙也掌声如雷。
为了对付一个区区一个小卖场,据说批下来了千两白银,武器库内存货更是任由差遣。
按理说应当是个肥差,但张彪作为行动处的新人,只得了个打入内部的苦差事,要到最前边填线。
面对第一次真正的潜入行动,张彪深呼一口气,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来对待。
对手就是刚刚在说吉利话的女子。
上了擂台,她笑盈盈地站正,裁判一声令下,张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拳,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直接带起一阵拳风。
陈盛戈一侧身就躲过去了,张彪收不回拳头,被闪到身后的陈盛戈踢了一脚屁股,倒在擂台之上。
来不及震惊,他顺势一滚翻过身站起,又把沙包大的拳头送过去。
只是面前的人身段柔软,总是一侧身一弯腰险之又险地避开,泥鳅一样捉不到手里。
小胆看得颇为满意。
陈盛戈没用灵力,也收了力道,但体术底子摆在那儿。能和她稍微有些来回,这汉子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但台上的张彪手心冒汗心里发怵。
这和他本来的规划完全两模两样。
他勤恳训练多年,是抱着一鸣惊人的期望来的。若是不能碾压众人,只怕往后在卖场没有出头之日。
他不再收敛伪装,把看家本领使得完完全全。
对着心口打了一记直拳,又瞄着脖颈曲掌擒去,再冲着脊椎横扫一腿。
还不忘在女子在擂台上翻滚躲闪的间隙,狠踹一脚后脑。
虽被侥幸躲避,但招招直击命门,那女子招架不了,摔到擂台围栏的麻绳上痛呼投降。
底下的老板对他很是满意,当场给了职位:“张彪,不错!你今后就是我们的卫队长了!”
剩下的人也在对战中有样学样,顺利打败女子进入卫队。
因着实在是无人可用,今日就得跟着她去熟悉差事。
到了一处宅院,她笑眯眯道:“我们这儿可是高端茶楼,讲求审美意识。”
“利落点把这些石头桌凳摆在空地里面,位置关系得体现留白的意趣。”
张彪倒吸一口气。
当这山水画呢,还留白写意起来了?
他要是真有这文武双全的能耐,还做什么守卫?
陈盛戈笑容不改,“一定要营造出那种悠然闲适、静谧无人的氛围。”
“我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对于有所缺憾的地方,会帮助指正,直到合格。”
然后便是一阵严厉的纠正。
“这桌子跟个楚河汉界一样横在我的造景里!”
“偏离视线中心,左右歪斜,头重脚轻!”
“细节决定成败!到底是哪个家伙不把茶壶盖放正?”
等到大家伙儿搬得气喘吁吁,陈盛戈终于意犹未尽地喊停。
“接下来大家伙儿的任务是调整后花园的瀑布。”
“呈现飞流直下、一泻千里的气概。”
又是这种没有衡量标准的工作。
张彪身心俱疲,只问了一句:“瀑布在哪里?”
陈盛戈一抬眉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正前方不就是了吗?”
盯着眼前蜿蜒曲折的假山,以及从石眼中汩汩流出的细流,张彪彻底无语了。
好一个雄伟壮观的人造瀑布。
再垒多两块砖,能有他肩膀高。
那少得可怜的一线水流,拿桶接一晚上都不够洗澡用的。
他随手从路旁捡了块石头,准备叠上去人为增高。
陈盛戈在背后幽幽道:“大家名作,名日《顽石》,一块儿三千两。”
张彪险些砸了自己的脚。
和路边捡的压根没有区别!
这狮子大开口的价格,他一纸诉状告到官府,少说能给对面吃三年牢饭!
心底里骂了又骂,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起活儿来。
一通腾挪之后,陈盛戈若有所思,“果然是原来的好看,还是搬回去吧。”
给众人气得手掌发抖,忍不住小声发起牢骚。
理完花园,陈盛戈又带着大家伙儿去巡逻。
茶楼原是巷子改的,道路弯弯曲曲,九转十八弯。
芭蕉叶子垂落,柳树枝条飘拂,花草林木挡得七七八八,更看不出布局。
她在前面带着路,走了半个时辰还是那两个拐角,给兄弟伙儿差点绕晕了。
一下儿停住了脚步,陈盛戈回头质朴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迷路了。”
张彪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在众人谴责的眼神中,陈盛戈对了对手指,“可是人家就素笨笨嘟。”
一时空气都凝固了。
陈盛戈顶着或责备或气愤的眼神,泰然自若地走在前边。
张彪欲哭无泪。
老板,您所托非人啊!
原地打转式的巡查自然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黑衣的高大管事大声训斥:“伙房厨子说半个时辰见了你们四回!”
“闻着饭香巡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