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在帮我?你是在杀人。”
“可她不是还好好的?”
“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你哪有机会冲进来救她?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嘛。英雄救美,多浪漫。”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扭曲的愉悦。
“你明明放不下她,装什么冷酷啊?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
“滚。”
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方淮猛地按断通话。
……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谢笙晓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令人眩晕的白。
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遮挡。
可手臂刚一动,手背上的针头就被牵扯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
她倒抽一口冷气,头脑彻底清醒过来。
昏暗狭窄的黑屋,空气中越来越稀薄的氧气。
她蜷缩在角落,拼命拍打门板。
绝望像黑色的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她意识即将溃散的刹那,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她打了个寒战,手指死死攥住被子。
那股窒息的恐惧还残留在肺里,挥之不去。
“醒了?”
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谢笙晓抬起头,视线撞进方淮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未散的疲惫。
谢笙晓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的是他。
“别乱动。”
方淮几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了她手背的输液针上。
他眉头微皱。
“针头歪了可不好,容易堵管,也会疼。”
说着,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谢笙晓几乎是本能地抽回了手。
她低下头,声音微弱。
“谢了。昨晚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出事了。”
方淮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往那屋里跑?”
他在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
她神情慌张,脚步凌乱,几乎是撞开了门冲进那个房间。
更奇怪的是,程岚当时正在四处找她。
她为什么要往那里去?
她到底在找什么?
程岚又为什么要追她?
这其中一定有他还不知道的隐情。
“因为……”
谢笙晓抬起头,看向方淮。
他是程岚的亲哥,是方家的人。
想到这里,她猛地咬住下唇,把即将说出口的真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于是,她迅速调整情绪,反问道。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先问的。”
方淮眼神沉了几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阴影落在她脸上,像一层无形的压力。
他不想咄咄逼人,但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
她不能就这么回避。
“我不想讲。”
谢笙晓扭过头。
六年一个人扛过来,她早就习惯了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她独自面对流言、贫穷、病痛。
每一次跌倒,都是自己爬起来。
她学会了闭紧心门。
尤其方家的人。
一个都别想再走进她心里。
方淮叹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手插进裤兜,指节微微发紧。
他知道她恨他,也知道方家亏欠她太多。
可他不愿再看她用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方式保护自己。
“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低声问,语气无奈。
“你不会?”
谢笙晓直直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空气一下子安静得吓人。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微弱滴声。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退让。
方淮喉结微动,终究没有再开口。
他转身,不再看她,径直走向床头柜旁的热水壶。
他倒了半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我不想跟你争这个。”
“昨晚那样的情况,换谁都会伸手帮忙。”
谢笙晓迟疑片刻,才伸手接过。
玻璃杯的温度缓缓传到她的掌心,可她的手指还是凉的。
那点温度,远不足以融化她心底的寒冰。
“你现在可以走吗?”
方淮忽然问。
“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抬眼看向他。
“巧巧马上要做手术,得家属签字。你是妈妈,只能你来。”
谢笙晓瞳孔一缩。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日历上那个被圈出的日期。
今天是周一!
她记起女儿的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
医生早已叮嘱过多次,必须由直系亲属到场签署同意书。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谢笙晓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刚落地,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
“慢点。”
方淮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按下墙上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赶来,动作麻利地拆了输液针头,叮嘱她稍作休息。
可谢笙晓根本坐不住,她挣开护士的手,又要站起来。
脚步虚浮,身子晃了晃,像踩在云里。
“我抱你。”
方淮说着就伸手。
“不用!”
她猛地甩开,指尖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
“我能自己走。”
方淮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痕。
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抹去。
随后退后半步,站到一旁。
沉默地看着她扶着墙,一寸一寸往外挪。
终于,她走到了巧巧病房门外。
透过玻璃,她看见女儿乖乖地坐着。
小小的身影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格外瘦弱。
小女孩正认真地摆弄着一只毛绒兔子。
床头的小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那一刻,连日来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轻轻拂去。
她缓缓转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方淮。
“你先回吧。”
她不希望巧巧和他太亲近。
从一开始就是错。
现在她只想保护好巧巧。
方淮眉头一皱,眼底的情绪瞬间沉了下去。
“用完就走?”
“谢笙晓,你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只是想跟孩子说几句话。”
她微微侧过脸,声音有些疲惫。
“你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方淮冷笑一声,脚步向前逼近。
“孩子不是我生的,连说话都得躲着我?你当真以为,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扛下所有?”
谢笙晓的心口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用力攥住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情绪。
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名护士拿着病历本走了出来,朝谢笙晓点了点头。
“孩子刚量完体温,情况稳定。”
“妈妈!”
巧巧虚弱却清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