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晓!宣传册少了两箱!还不快去仓库找!展会就剩三天了,你打算让客户看空气吗?”
她咬咬牙,强压下内心的烦乱,迅速起身,一路小跑冲进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高高低低的纸箱。
她弯着腰,在一摞摞杂乱的货物间翻来翻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她顿了一下。
接通后,方淮冰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魏暮晨出车祸了。”
谢笙晓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呼吸瞬间凝滞。
“他伤得重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腿断了,肋骨断了三根,还有脑震荡。”
“你的事,他没法再管了。”
方淮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句话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内心深处。
痛感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在发麻。
过了许久,她才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低声问道。
“是不是程家人动的手?”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听筒里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被拉长。
方淮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清楚。但你最近,小心点。”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说出来的话却像重锤敲在她心头。
小心点。
不是安慰,不是鼓励,而是一种警告。
谢笙晓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心里的念头如同沉入深水的石头,一点点浮现。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魏暮晨刚拿到调查许可的当天发生的车祸?
那么精确的时间点,真的是巧合吗?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吃饭了吗?”
方淮突然开口,语气突兀得让她愣了一下。
她怔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这种时候,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上次医生说你身子太虚,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垮。”
方淮的语气还是冷冷的。
她喉咙一紧,鼻尖有些发酸。
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他便又补了一句。
“你得好好活着,不然,魏暮晨的律师费,找谁要去?”
谢笙晓一愣,下意识地“哈?”了一声。
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可置信。
电话已经挂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她愣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半天没有放下。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努力眨了眨眼,想要压下那股涌上来的酸楚。
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真的愿意帮她的人?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生活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无论她多累、多痛、多绝望,日子依旧要往前走。
再难的坎,她也一步步跨过去了。
她咬牙撑过母亲病重的日子。
熬过被人排挤的职场。
挺过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的夜晚。
可魏暮晨出事,还是让她心里发沉。
“谢笙晓!这份报表全乱套了!你怎么回事?!”
主管的怒吼声兀的从门外响起。
谢笙晓浑身一颤,迅速从思绪中抽离,跑出杂物间。
“对不起,我马上改。”
她连忙向主管弯腰道歉。
主管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她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疲惫不堪。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
“算了,先去把展会的宣传材料核对一遍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谢笙晓心里明白,主管平时待她一直不错。
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展会是公司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
时间紧、任务重,所有人几乎都在连轴转地工作。
而她,却接连出了纰漏。
她知道,自己确实拖了团队的后腿。
她默默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工位,机械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可心却沉得像坠了块石头。
……
晚上,她加完班,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魏暮晨脸色苍白,两条腿被厚厚的石膏包裹着。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憔悴的面容,胸口堵得厉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魏律师。”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魏暮晨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是她,他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谢小姐。”
“你还好吗?”
她走上前担心询问。
他动了动身体,可腿上的疼痛让他只能作罢。
“死不了,就是这腿,估计得在这床上躺一阵子了。”
谢笙晓喉咙猛地一紧。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开车的人,抓到了吗?”
“还没。”
魏暮晨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还在追查中。警方初步怀疑是酒驾,但还没有确凿证据。”
谢笙晓紧紧咬住下唇。
过了几秒,终于还是把那句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会不会,是程家干的?”
魏暮晨沉默了。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落的声响。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现在说不准,毕竟没有证据。得等警方抓到人,才能下定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奈。
“谢小姐,抱歉,你哥哥的事,我恐怕没法继续跟了。”
谢笙晓的手微微一颤,垂下了眼帘。
“我理解。”
“其实……”
魏暮晨犹豫了一下。
“方律师也挺靠谱的,尤其是办商业纠纷和经济案件,胜率很高。而且他经验丰富,人脉也广。”
“不用了。”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谢谢你的建议。”
她输不起。
方淮和程家走得近,关系盘根错节。
她不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押在一个可能早已偏向对方的律师身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魏暮晨皱起眉头,语气满是担忧。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案子的复杂性。
能接下这种案子的律师,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而愿意接、又有能力接的,更是凤毛麟角。
“我再想想别的路子……”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
街边的路灯昏黄地亮着,映照出她瘦削的身影。
谢笙晓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薄外套,布料单薄得几乎挡不住一丝寒意。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她疲惫的脸。
是彭世安打来的电话。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按下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