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协议
“金丝凤尾？！”林业瞳孔骤缩，吓得踉跄后退——
长公主因不喜与太后皇后共用全凤纹，便特命人以特制金线独绣凤尾以示特别。
他稳住心神，压低声音，“你......你是说长公主她......”
“巧得很。”楚璃捏着瓜子一粒粒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今日女儿回府路上偶然听到，昨夜那小倌早早地就被接走了。”
她抬眼，“父亲昨夜......可曾瞧见什么？”
经楚璃一说，林业猛然想起，昨夜抵达长公主府时，瞧见一辆豪华马车自后门而入......
他双手按在石桌上，青筋暴起：“你可知此事传出去的后果？”
楚璃挑眉，唇角微扬：“父亲怕了？“
见林业沉默，她又缓缓道，“若父亲实在害怕，女儿还有一个法子。”
“我大君律法规定，皇亲国戚不可勾栏瓦舍。而这兰馨馆的银钱流向何处？父亲总该知晓吧。”
林业恍然。
兰馨馆背后可是沈家——长公主的钱袋子。
月前，兰馨馆账房先生于大信，击鼓鸣冤，说自家八岁女儿于晓燕随母去沈府送物却离奇失踪。他携妻上门寻女，却被大棒打出，当夜更是有黑衣人，上门行刺，妻子以命相搏助他侥幸逃脱。而后他携账本状告沈家草芥人命，以烟花之地贿赂官员，谋取暴利。
此事一出，京中哗然，陛下龙颜大怒，当即下令着大理寺主审，沈家全员禁足候审。
然而大理寺少卿宋铎去京兆府提审时，那余大信竟“悬梁自尽”，账本也不翼而飞。
一桩受贿案，牵扯上了两条人命，陛下再下严旨，命刑部协查。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此案依旧毫无头绪。
此前长公主率众官求情，称此还未明了，就如此苛责沈家，未免有失公允，而今沈家可是出了位状元。
大君律法，驸马入赘不可为官，其连襟不可荫封，需以自身考取功名。如今沈行文凭借自身获得魁首，可见也是个人才。
于是惜才的陛下松口解除了沈家禁足，但要求沈家之人不可离京。
思及于此，林业挺直了腰杆，心中暗喜——
长公主他不敢挑衅，可无官无职的沈家就没那么难了。
随即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头，“可那证物不知所踪，为父有何筹码与之周旋？”
“父亲，稍后。”楚璃起身回房，片刻后，她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笺归来。
林业接过一看，震惊无比，纸笺之上记着的可不就是那账本内容。
何年何月何时，何人在何地，哪个房中，何人侍候，收了多少银两，用的是布袋还是盒子，就连那布袋用的布料颜色，绣的花纹，那盒子是木盒子还是铁盒子都记的清清楚楚。
“阿璃，你怎会有......”
见林业继续追问，楚璃看了眼门外焦急万分的管家，“父亲，长公主的人可还等着呢？”
林业一听，攥紧纸笺疾步离去。
待身影消失，楚璃眸中闪过寒光。前世沈行文讨好长公主，竟将她迷晕送去了沈驸马的榻上。
那夜，沈驸马并未碰她，直接将她一手拍晕。再清醒之时，透过床幔，她瞧见沈驸马正往墙内暗格塞着东西。她闭眼装晕，蒙混过关。待沈驸马离去，偷偷将那墙砖拿开，便发现了这个账本。当时只道是寻常账本，怎料重生归来，竟连那账上墨渍的位置都记的清清楚楚。
暗处，小白菜瞪大了双眼，“这只知道追着沈行文跑的蠢女人，何时变得如此聪慧？竟能帮林尚书破局！莫非以前那蠢样都是装的？亦或者是被鬼魂附身了？”
“去查，若账目属实，立即密报陛下。”萧誉目光深沉，从长公主府那次，她确实与之前相较甚远，莫不是......
就在这时，小莲匆匆来报：“小姐，林芷怡换上男装，独自从后门溜走了。”
楚璃勾唇，“换装，跟上去。”
萧誉亦紧随其后。
一炷香后，银凤楼，天字厢房。
沈行文推门而入，见一帷帽男子背对而立，不由心生不悦，他声音冷漠，“阁下约在下前来，却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也太不诚心了。”
话音未落，便转身欲走。
这时，帷帽之下传来女子的声音：“名利双收，佳人相伴。难道不是沈公子所求？”
沈行文猛然驻足，迅速转身，“你到底是何人？”
“沈公子，不必惊慌，在下不过是来与您谈笔交易的。”林芷怡摘下帷帽，露出真容。
“你....是林家那个养女。”
“芷怡见过沈公子。”林芷怡盈盈一拜。
沈行文，眼前一亮，面前之人虽着男装，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姿色，虽说是个农女，但这容貌，礼仪却比不少世家女子多惶不让。
他缓缓落座，“林姑娘，此番是为了你我婚约之事？”
“公子聪慧。”
“可此事已有定数，恕沈某无能为力。”
“若我可助你登上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这正妻之位可当得？”
“好大的口气！”沈行文讥讽道：“就凭你？一个农家养女，也敢妄议朝政？
闻言，林芷怡并未恼火，她将茶盏退至沈行文面前，“不如，沈公子同我赌一局？”
“赌什么？”
“就赌两日后的授官。”林芷怡端起茶盏亲抿一口，“沈公子莫不是以为自己即将入翰林院？”
“自然！”沈行文昂起下巴，“姑母亲口同我说，翰林院修撰.......”
“非也，陛下给的则是国子监博士。”
“胡说八道！“沈行文拍案而起，“本状元怎会......”
林芷怡轻笑道：“若我言中，公子便信我一次，如何？”
“无知村妇！浪费本公子的时间！哼！”沈行文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林芷怡敛起笑容，将茶盏重重一放，目光狠厉，跟你这种蠢货虚与委蛇，才是浪费本小姐的时间。
与此同时，隔壁厢房，小莲放下贴在墙上的耳杯，咋舌道：
“小姐，您说，这林芷怡是不是疯了，竟说沈公子只得个小小的芝麻官，难不成她连妾都不想做了？”
楚璃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笑道，“她没疯。”
此番，沈行文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