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听到银子花光了,她的嘴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变相承认那晚的事了。
“花光了。”卫骁轻飘飘道。
她无比心疼自己的三十两银子,“不到七天,全花光了,你去赌博?喝花酒啦?我这矿上不招赌鬼和风流鬼。”
卫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天我听了你的话,想用三十两银子买一处宅子,在镇上刚好碰上一对母女,母亲生了重病需要人参救命,刚好那人参就值三十两。”
“所以你就把银子给她们了?”沈寄风激动地抓住了卫骁的衣襟。
“嗯,我看她们母女实在可怜,反正我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不怕挣不着钱。”
沈寄风思索片刻,这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与其把他打出去,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
“你想在矿上没问题,不过我有言在先,那晚的事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沈寄风做出抹脖的动作,“你功夫高也没用,我护卫多的是。”
一旁的张老憨忙里偷闲,瞟了这边好几眼。他眼见着郡主抓着对方的衣襟,再看那个高大的男人,一张俊脸仪表堂堂,只看那站立的姿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八层是爱慕郡主的少年将军。
想到这里,张老憨看向二人的眼光不自觉地慈爱起来,男才女貌,般配得紧。
沈寄风就是在这种目光中带着卫骁走过来。
“张师傅,他想下矿,我觉得他不合适,你说呢?”
怎么能让贵人下矿?张老憨心中自有小九九,“这位小兄弟身高腿长,下矿的确不适合,不过矿场上少了西京府衙差,刚好缺人,不知小兄弟身手如何,可以当个护卫。”
沈寄风永远不会忘记卫骁一刀划开狼腹的场景,“他身手还不错的。”
见郡主对他如此了解,张老憨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卫骁很顺利地进了矿场,美其名曰是护卫,其实就是看大门的。
卫骁打量着矿场周围的人员布置,只觉得处处是破绽,幸亏现在还没炼出银子,否则,随便几个山贼都把矿上抢劫一空。再看郡主府的护卫,也就能唬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全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月上中天,喧闹了两日的矿上终于归于沉静,树林中的猫头鹰却兴奋起来,叫得一声比一声高。
卫骁朝着叫声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到半刻钟,就来到了一棵老松树下。
“大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脑子坏掉啦?”
十五从树上跳下来,抱怨道:“脑子坏掉的是将军吧,您就算对郡主一见钟情,想和她近距离接触,也不该去做什么矿工,身份太不匹配,郡主只要脑子没坑,就不会对一个矿工动心。”
卫骁给了十五一记爆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郡主一见钟情了?”
十五举起两只手指,指向自己的双眼,“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救了她的命,帮她藏尸,现在无缘无故又来做矿工,除了你喜欢郡主这一种可能,属下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我哪有那么肤浅?我来银矿是想查郡主和沈记商行的关系,你别瞎想。”
“那就好。”十五挠着自己的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被皇上晾着坐了冷板凳,自暴自弃,想要另辟蹊径了。”
卫骁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我另辟蹊径,想当郡马,脑子没事吧?”
“其实郡主很不错呀,长得好看,人又有胆识,这么大的银矿也能撑得起来,搞不好是你配不上人家。”
越说越不像话,卫骁真后悔带他回来,亲卫三十人,只有这个十五话最多,还不如初一省心。
天蒙蒙亮,张老憨笑眯眯地把瘦猴叫醒,带着他下了矿。
“记住我带你走过的路。”
瘦猴懵懂地点点头。
卫骁百无聊赖地守着大门,沈寄风和金钗踏着朝阳而来。为了节省时间,沈寄风在两日前弃了马车,改成骑马。
“把马栓好。”沈寄风把缰绳扔给卫骁。
不远处盯着的十五笑出了声,这下好了,不仅看大门,还得喂马,若是让镇南军知道了,他们扫平南越的主帅在一个小小的银矿喂马看门,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沈寄风刚跨进值房,就看见张老憨和瘦猴满面愁容地等着自己。
“郡主,你的矿脉图不对。”
沈寄风心弦微跳,“不对是什么意思?”
“小老儿今日领瘦猴下去了,在主矿道走了一趟。这图和实际矿道根本不同,我怀疑挖掘的方向不对。”
“不可能!”沈寄风冲到矿脉图前,“这图是工部存档的原始图纸,怎会有错?”
“而且你们先前就在矿上,怎么没有发现?”
“我们这批匠人来到矿上的时间不长。”张老憨下意识转着手上的扳指,“那郑培业不是个能成事的人,把我们送来以后,人就跑没了影,也不管我们干不干活,过了大概二十多天又回来说矿上换了女人接手,我们要是不想干就跟他走。”
“郑培业什么时候带你们来的矿上?”沈寄风突然想到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问题。
“两个多月前。”
皇上想开放民间开矿是一个月前的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动了接手银矿的心思,为此还专门找人去工部和西京银矿打探消息。
“我先前买过这里的矿石,帮我鉴定的匠人说银含量极高,我是被骗了吗?”
“不是。”张老憨手里刚好握着一块矿石,“西京银矿的矿脉早在前朝的就开始挖掘,当时也炼出了银,并不是像工部说的那样,没有收获,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炼出了少量的银,矿脉就断了。”
沈寄风颓然坐在椅子上,本以为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没想到这么麻烦,“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重新找矿脉,主矿脉就在这山里,或许离矿道并不远,小老儿需要点时间才能确认。”
沈寄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师傅,我需要你秘密做两件事。”她压低声音,“第一,带瘦猴重新勘探矿道,找出真正的矿脉走向。第二,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矿上的其他匠人。”
张老憨会意地点点头:“小老儿明白。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门外。
“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们。”沈寄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冬阳!”
一直守在门外的冬阳立即推门而入:“郡主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你亲自跟着张师傅下矿。”沈寄风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让那个新来的马尧也一起去。”
冬阳面露疑惑:“那小子不过是个看大门的...”
“他身手不错。”沈寄风打断道,“而且...我总觉得他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