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夜未睡
“今天......“
他想说什么，被束雪容直接堵了回去。
“世子爷要是累了，就先歇息吧。“
她往内室走，“外间的软榻我让采青铺好了。“
谢照君看着束雪容挺直的脊背，心里好像缠了一团乱麻。
他明白她还生分，可道歉的话才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刚从鬼门关里闯回来。
“雪容。“
谢照君快步跟在她身后，在她掀帘进来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束雪容挣开他的手，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感。
她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抬眸看他：“世子爷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烛火投映在她眼里，像是有两簇冷火在跳动。
谢照君喉头发紧，松手的时候指腹还残留着她腕间的触感。
“以前......“
谢照君涩涩地扯了扯唇，“是我看错了人，委屈你了。“
束雪容没有想过谢照君会忽然给她道歉，一愣，随后垂下眼睫：“世子爷言重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谢照君看着束雪容不咸不淡的样子，比疾言厉色更让他难受。
他想起自己从前说过的很多话，“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只配做妾“、“别以为耍些手段就能登堂入室“，每一句都说得像是掴自己耳门一掌。
“那些药......“
谢照君还想再说什么，束雪容却已经走进内室，反手将门带上。
门板“咔嗒“一声扣下，像是在两人之间划过一道无形的界。
谢照君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心里又涩又悔。
他转回身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看着烛火，一夜无眠。
——
第二天清早，采青端着铜盆进来，发现谢照君还坐在软榻上，下眼圈青黑，吓了一跳：“世子爷，您没睡？“
谢照君嗯了一声，嗓音干哑：“她醒了吗？“
采青答：“小姐刚醒，正在梳头。“
她说着，贼贼地看了谢照君一眼，见他望着内屋的门出神，心里嘀咕：这世子爷转性了？
束雪容束着头发，从镜子里看见采青探头探脑的样子，薄薄的唇不温不火地说：“有话就说。“
采青“嗯“了一声，凑过来一些，压低了声音：“世子爷好像一直在外间坐着，没合眼呢。“
束雪容拿着木梳的手“咯噔“地停住了。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沉静，耳根却微热。
“与我无关。“
她说着，继续梳理长长的头发，黑亮的发丝在她指间流泻开来，光滑柔顺。
正说着，谢照君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锦盒。
“这个给你。“
他把锦盒放在妆台上，“昨日太医说你身子亏着，我让人去同仁堂抓了些调理的药材，你日日煎着喝。“
束雪容瞥了眼锦盒，没动：“多谢世子爷费心，只是药补不如食补，我让小厨房炖些汤就好。“
谢照君知道她还生分，也不勉强，把锦盒往前一送：“放着吧，总归用得上。“
他望着镜中她素白的脸，忽然道：“今日休沐，我带你出去走走？“
束雪容梳头的手顿住：“出去？“
“嗯，“
谢照君道，“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戏楼，班底是从江南请来的，唱得不错。“
束雪容放下梳子，转过身：“世子爷忘了？我是妾，按规矩，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这话像根针，扎得谢照君脸一下白了。
他忘了，这些规矩还是他定的，就是为了让她不方便出门。
“规矩是死的。“
他硬着头皮道，“我说你能去，便能去。“
束雪容看着他，忽然笑了：“世子爷不必如此。我在府里挺好的，不用劳烦世子爷特意陪我。“她笑得轻浅，眼底没什么温度。
谢照君被她笑得心慌，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
谢照君终究没说动束雪容。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公文唉声叹气，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福安端着茶进来，小心翼翼地道：“世子爷，要不......让奴才去请雪容姑娘过来？“
谢照君摆摆手：“算了。“
正烦闷着，小厮匆匆跑进来：“世子爷，老夫人院里的张嬷嬷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谢照君皱眉：“让她进来。“
张嬷嬷进来福了福身，道：“世子爷，老夫人让奴才来问问，束凌双姑娘在庄子里也有段时间了，你看……？“
“怎么？“
谢照君冷下了脸，“母亲有意见？“
“不是不是，“
张嬷嬷忙摆手，“老夫人就是觉得，好歹也是正头夫人，就这么送去庄子，总有人会说闲话。“
谢照君冷笑道：“说闲话？那好听吗？比起她干的事来，这种闲话算得了什么！“
张嬷嬷嚅嗫道：“可......可束家那边已派人来了，说想接束凌双姑娘回娘家住些日子，好好反省。“
谢照君拍案而起：“束家还有脸来要人？去告诉他们，人是我谢照君送出去的，想接回，先来问我！“
张嬷嬷被他吓了一跳，忙应：“是，奴才这就去回。“
看着张嬷嬷急急出去的背影，谢照君火气更大了。
他就知道，束凌双的事不会这么容易收场。
——
巷子口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因束家的人没从侯府接走束凌双而停止，反而趁机传出话来：谢照君宠妾灭妻，就因一个庶女，把正牌夫人赶到了乡下庄子上。
这话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采青从外面买菜回来，气鼓鼓地把听到的话学给束雪容听：“小姐，你听听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说是狐狸精魅惑世子爷，把束凌双赶出去！“
束雪容正修剪着花枝，听着却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辱没您！
“采青急道，“我们去跟世子爷说说，让他出面驳斥一下！“
束雪容摆手：“不必了！解释得越多，越乱！“
束雪容心里明白，那些流言蜚语是冲着她去的，可骨子里，束家还是在乎谢照君的。
所以才想借着这些流言，把谢照君的名声败坏一些，好让他在朝堂上抬不起头。
果然，没过多久，谢照君就从外面回来了，一脸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那些流言，你听到了？“谢照君问。
“听了一点点。“束雪容说。
“你别往心里去！“
谢照君道，“我已经让人查了，是谁在背后生事，我就不信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