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哪来的大扑棱蛾子

　　这样撼岳贯日的剑意，除了莲迟，明月喃想不出第二人。

　　就这般又被救了？

　　果不其然，一道流光紧随剑意，自幻境裂隙掠入，快的只剩残影。

　　莲迟手持堪星剑掠向仙舟，众人耳中响起一道声音：“仙子，得罪。”

　　得罪什么？

　　这声线，和玉坠传来的心音一模一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堪星剑竟直刺向明月喃，剑光一闪，她和莲迟同时消失。

　　明月喃脑中嗡鸣，收缩的瞳孔还留有堪星剑的残影，不同于那道毁天灭地的剑意，剑尖擦过额上掩鬓时，只留一丝凉意。

　　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置身一片奇异星空下，穹顶幽蓝泛紫，脚下是深及脚踝的水面，倒影漫天星斗，星光缀满天地。

　　莲迟站在一丈开外，堪星剑尖挑着一朵红山茶，像是她发间簪的那朵。

　　准确来说是特意开在发间的，她是山茶花妖灵，这花是她本体所生。

　　传言无情道者，额间生朱砂，这是明月喃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位东境战力天花板。

　　玉面观音像，额间一点朱红印刻无情道的孤绝，可那双浅金桃花眼与眼尾红痣，偏生勾出几分惑人景致。灵力萦绕清贵孤峭，犹如横川鹤影。

　　明月喃顿觉见过此人，此生怕是再无人能入她眼。

　　压下心头惊疑，明月喃恭敬行礼：“阆风府明月喃，多谢小仙君搭救，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莲迟神色淡漠，明月喃……她还是选了这个名字。

　　莲迟把剑上红山茶递近几分，音色清冽，“幻境阵眼已毁，方才事急从权，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仙子。”

　　阵眼如何会在自己身上？还是本体开出来的山茶花？

　　明月喃接过花，试图给莲迟留个好印象，“仙君为大局考虑，救我在先，不过一点小事…”

　　谁知话没说完，莲迟连人带剑倒在了水里，溅起一池星辉。

　　不是，这是闹哪出？崽，剧情杀还没到，你不能倒啊！我还指望抱你大腿搞死莲执那个祸害呢！

　　明月喃慌忙扔掉山茶，提裙角涉水踉跄奔去。

　　合上那双潋滟桃花眼，此时的小仙君多几分神性，也透出易碎的疏离。

　　大道之行，正义之昭，总需有人承其重负，这也是天道之子的宿命。

　　明月喃心底隐隐泛起心疼，伸手想探他鼻息，一股巨力猛地自莲迟身上弹出，明月喃被掀出三丈远。

　　只听胸前一声脆响，燕衔明月坠碎成两半摔进水中，再抬头，莲迟已被一层坚固护体结界笼罩。

　　明月喃冷汗涔涔，心有余悸，若非吊坠挡下结界反噬，她一个练气小炮灰，怕已当场殒命。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玉坠，毁掉肯定是心疼的，明月喃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接近了拯救对象。

　　水中星辉点点，晴水色玉坠残片在其中极其难寻，她弯腰摸索，头晕眼花也找不到另一半。

　　“吾儿，归来兮——”一道梦呓般悠长又诡异的呼唤，骤然在天地间回荡回荡。

　　明月喃身形一僵，不敢动作，警惕审视不远处水面倒映出的巨大蝶影。

　　蝶影逼近，呼唤不断重复，“吾儿，魂归来兮——”

　　神圣与诡谲交织，激得她头皮发麻。

　　她直起身，蝶影真身比倒影更惊艳，巨大蝶翼仿佛承载着整个时空的星辉，躯干处一枚烟紫色晶核代替虫身。

　　明月喃自小憧憬奇幻生灵，此刻蝶影越靠越近，只觉得寒意刺骨。

　　“你的孩子，我未曾见过。”明月喃受不了它喋喋不休的呼唤，捏着吊坠残片奋力膝行到莲迟身边。

　　蝶影停在漂浮的红山茶附近，终于不再呼唤，：“吾乃百幻蝶王，处间的缔造者。”

　　百幻蝶，明月喃瞬间警惕，男女主正是因为误入白幻蝶秘境，感情才得以升温。这是一种精通幻术的妖灵，看来仙舟幻境也是它的手笔。

　　“你身上，有那位大人的气息。”它又开口了，古井无波的语调中难得多了些失落。

　　它对着那朵山茶，发出反复古老的吟唱。一只萎靡暗淡的幼蝶从花心缓缓飞出，随即和巨大蝶影一同消失。

　　明月喃满脸疑惑，小心翼翼靠近那朵漂浮的山茶，花心里，居然还有一只银紫翼幼蝶，微小晶核星光微弱，奄奄一息。

　　“它不带你走吗？”明月喃捧起花，看幼蝶挣扎爬出花心，如凋零落叶般落到她脚踝伤口，吮吸渗出的血珠。

　　丹田处陡然传来奇异躁动，明月喃被惊得本能想拍掉它。

　　“蝶王幼体，它想和你结契。”

　　是莲迟，不知何时醒了，他白皙掌心躺着明月喃遍寻不获的玉坠残片。

　　“多谢小仙君！”明月喃忙把红山茶簪回发间，接过残片收好。幼蝶吸饱了血，契约已成，它飞花心，一动不动如同精美的饰物。

　　明月喃觉得，眼前的莲迟，似乎同书中那个淡漠疏离，言行寡淡的人形兵器，有些不同。

　　莲迟视线在她发间停留一瞬，隐含欣赏与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牵动，红山茶，果然很衬她。

　　“望月游仙宫，莲迟。”莲迟音色淡淡，浅金瞳孔中不时闪过的湛蓝暴露他神魂不稳。

　　明月喃一口一个小仙君，等的就是这句自报家门。她立刻换上夸张的敬仰神情，努力刷好感：“原来是彻雪剑尊！小女在阆风府时就曾听闻您的威名，今日得见仙颜，此生。”

　　脸面哪里有小命重要，先在崽这里混个眼熟。

　　毕竟现在同莲迟讲我是穿书的，你兄弟会害死你。莲迟只会比莲执更早抹她脖子。

　　三生有幸……最好说话算话。

　　“损坏仙子玉坠，日后必当赔还。”莲迟掌心多出一枚玉碟，”若有要事，凭此传讯。”

　　“仙君救我在先，怎好再……”嘴上推辞，手却诚实地接过玉碟。

　　明月喃一刻也没有为玉坠的破碎哀悼，攥紧传讯玉碟，指尖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莲迟的一丝清冷灵力，眼底光亮几乎要溢出来，久久不能回神。

　　这么快就得到了拯救对象的传讯玉碟，明月喃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穿书天才？

　　莲迟的目光在她面上极快掠过，寻常玉碟罢了，竟能欢喜至此？

　　他眼睫微垂，敛去眸底一丝极淡的波动，指尖无意识地在剑柄上一叩，收回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