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羽化期
莲迟转过身，浅金桃花眼落在她身上，眸色深沉无波。
“剑尊。”比起前几次，明月喃沉稳多了。
莲迟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在确认眼前人是真实而非幻影。
“强行拓脉，轻则经脉尽毁，沦为废人，重则……”他顿了顿，审视她的决心，“爆体而亡，你当真要试？”
明月喃深吸一口气，琥珀眼异常坚定：“弟子明白凶险，经脉阻塞如同枷锁，若不解开，别说留在仙门，自保都难。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才能接近莲执，才能改变剧情，才能保护你我，她声音微哽：“是弟子唯一所求。为此，弟子愿承受任何风险！”
莲迟沉默地看着她，少女眼中的倔强，灼得他心口一悸。让他人探入命门，需要极大的信任。这份执着，仅仅是为了留在仙门？
特殊体质的孤女，留在仙门，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盘膝吐纳。”他终是开口，语气柔和一丝。
明月喃依言坐下，闭眼平复心绪。
莲迟修长的手悬停在她命门穴上方寸许，一股精纯冰冷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呃……”灵力刚进入，明月喃便闷哼出声，无数冰针在她淤塞的经脉强行拓开，剧痛席卷全身。她浑身颤抖，冷汗浸透里衣。
莲迟感知到她经脉淤塞的程度，听到她牙关紧咬的咯咯声，眉心微蹙，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晦色，将灵力控制得更柔和。
时间在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意识在剧痛中浮沉，明月喃攥紧拳头，掌心掐出血痕。
唯有鼻尖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是她痛楚中唯一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时，一丝微弱的曙光显现，经脉淤塞处竟真的被艰难撑开了一丝缝隙！
这微小的进展耗尽了她最后一丝意志，心神一松，剧痛和疲惫彻底将她吞噬，她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一只微凉却有力的手臂，稳稳将她拥入怀中。
莲迟低头看着怀中少女苍白的脸，她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残留的剧痛而微微痉挛，几缕乌发黏在颊边。
莲迟闷哼一声，一缕红金色血液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强行压制羽化期的反噬在此刻爆发，经脉内灵力紊乱，血色沿着下颌滑落，有几滴溅落在明月喃衣襟上。
他身后，羽翼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耳羽遮住了几乎被湛蓝侵吞的眼孔。羽化期的躁动与撕裂感攀升顶峰，几乎要将他焚毁。
就在这时，一股清气从怀中少女身上丝丝缕缕逸散出来，悄然无声抚平他躁动的气息，带来片刻喘息。
莲迟垂眸，目光掠过少女紧蹙的眉心，落到衣襟上那刺目的红金血迹上。她干裂的唇瓣翕动，“莲迟……救……杀莲执……”
声音断续，气若游丝。
莲执？
揽住她的手臂绷紧，莲迟眼底闪过讶异。莲执深居苍梧宫，极少露面，外人怎会知晓他的名字，是痛极的幻听，还是……
次日清晨，
明月喃费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小院床上。
昨夜……最后似乎落入了一个怀抱。
她猛地坐起，顾不上晕眩酸痛，立刻凝神内视。
经脉的情况略有好转，淤塞之处依旧狭窄难行，但整体疏通了一丝。灵力运转时，滞涩疼痛仍在，但总算有了些可称之为通路的迹象。
昨夜撕心裂肺的痛苦，换来的改善微乎其微。
明月喃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枕边，忽然定住。
一枚玉瓶静静躺着，瓶内丹药散发着温和的灵力波动，光是闻到气味，隐隐作痛的经脉都舒缓了些，绝非凡品。
莲迟留下的？
她略有错愕，昨晚模糊的记忆再现，那个带着冷茶香的怀抱变得清晰一些。
是他把她送回来的，还留下了这么珍贵的药？
明月喃拿起玉瓶，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强大的崽，竟也如此贴心，玉坠没白碎。
连日的修习让弟子们苦不堪言，程不识暂时停了课业让弟子们休整。
剑术课在即，明月喃约了影泽去山下坊市采买灵剑，便宜弟弟的灵剑在中洲被魔修威压震裂了。
对镜梳妆完毕，影泽已经在院门等她了。
她今日难得没穿外门弟子服，一身轻盈粉白襦裙，动时环佩叮咚，娇俏明艳，误入春意一般。
影泽愣神片刻，再回神明月喃已经牵上他的手。
“以往都是小泽照顾我，今天阿姐载你！”
她苦练多日，终于和牵机伞磨合成功，迫不及待想秀秀技术。
影泽点头，在少女欢快的话语中，默默握紧她的手。
云来坊市设在望月游仙宫山脚下，受其庇护，明月喃前几日和云昭微偷偷来过一次，还算熟悉。
街市灵灯悬檐，摊贩叫卖丹药法器，修士往来，食肆飘香，风卷过符纸，幡旗猎猎作响。
明月喃带着影泽在各家店铺穿梭，不一会儿就出手给自己买了把剑。
但影泽左手持剑，修为不低，想找把趁手的灵剑很难。
逛了半天没结果，两人在天工阁的茶水间歇脚，明月喃有些泄气。
影泽把一包樱桃毕罗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温和，“灵剑认主讲究机缘，我手上这把虽裂了，还能将就用。阿姐别太忧心。”
他观察过，这是阿姐最喜欢的点心。
“剑术课能将就，内门大比可不行。”明月喃咬了口点心，心情好了些，“小泽可是要和阿姐一起进内门的。”她递过一块，“我可喜欢樱桃了，你尝尝。”
影泽眼睛微亮，没接点心，就着明月喃的手指咬了一口，眉眼弯起：“嗯，很甜。”
纹娘早就注意到明月喃了，前几天和另一个小姑娘到她这里砸了不少银子。闪身过来，目光在俊俏的影泽身上转了一圈：“哟，明月姑娘，又见面了！这位是……？”
“这是舍弟。”明月喃见到纹娘，萎靡精神一振，纹娘路子广，有不少好东西。
“纹娘，可帮我寻一柄剑。”明月喃抓着纹娘讲明灵剑要求。
纹娘听此眉头一皱，手指敲着柜台：“左右手剑重心柄形相差甚多，我这儿没有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