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太阳正当空,虽是冬日,但这日头,也是毒辣。
在这时,郑明慧坐在雨轩院中的凉亭内!
面前还摆放着一架绿尾琴!
郑明慧伸出十指纤纤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着,一道道流水声便从雨轩院中传出老远!
一曲《高山流水》流泄而出!
这琴音弹的如痴如醉,使人心旷神怡,让人不自觉的,进入了一座高山,云雾缭绕,仙宫肃立!就连山间的泉水,也唱起了一首民间小调!
雨轩院中飘出的琴音,却吸引住了对面廊上路过的少年!
“郑大人,这是谁在弹琴?弹的如此的动听?”这说话的少年,身着月白色衣衫,玉冠束发!风度翩翩!汇通钱庄的少东家,易水寒!
闻声,郑天德垂眸,眼底涌现异样,但那也是转瞬即逝!
勾了勾唇:“易公子,这琴音传来的方向,该是雨轩院!”
其实郑天德心里想的却是,不管如何,郑明慧都是他的女儿,若是能因此与汇通钱庄搭上线,也不算白搭!
易水寒看向琴声的源头,并未察觉郑天德的异样只缓缓开口道:“雨轩院?那住的是谁?”
“是在下的二女儿!”郑天德想也没想,便说道!
闻声,易水寒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是传闻中的仙音娘子!难怪琴技如此高超!”
从两年前开始,那些好事者,便给郑明慧取了个雅号,名唤“仙音娘子”这在整个大晋也是如雷贯耳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望着琴音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赞赏。转眼间便有些惋惜:“若能见一见,这抚琴的小姐!也不枉此行。”
闻声,郑天德眼神中便可看出他此时在盘算:“易公子难得来一趟,便先去茶厅,喝杯清茶,稍后在下会让小女前来相见!”
郑天德心中想尽早将那件棘手的事,与易水寒交接,哪儿还会想得到,他的女儿,乃是女子,如何能与一介外男,私下相见,这若传扬出去,那是会坏了名声的。
郑天德,就是个自私自利,见风使舵的小人行径!
郑天德的话,让易水寒眼前一亮,浅笑:“如此甚好!”
此时雨轩院中的琴声,突然从高潮变到低潮,然后消失。
郑明慧停下琴音的时候,正巧郑天德身边的小厮,来到她面前:“二小姐,老爷,他让你去茶厅见客!”
“见客?见什么客?”郑明慧抬眸眼底涌现异样,开口询问道。
“回二小姐的话,是汇通钱庄的易老板,他想见您一面!”小厮恭敬道。
闻声,郑明慧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你去回禀我爹,就说,我如今还未出阁,不便与外男私下相见。”
“这……”小厮迟疑不定,他也明白,请不来二小姐,老爷铁定动怒,一旦动怒,受罪的,也是他们奴才。
小厮一张脸垮了下来:“二,二小姐,小的听说,今日老爷他请易老板前来,是为谈事情,若是小的请不回二小姐,恐怕老爷他会迁怒小的,还请二小姐垂怜。”
郑明慧陷入沉默,这小厮还真是给她出了那么大一个难题。若她不去,无辜的小厮,会遭殃。若她去,她的名声,铁定是保不住。虽然只是相见一面,但是传扬出去。那流言是永无止境的,流言就像是双刀刃。能够将人刀刀凌迟。她可以不在乎,但若因她连累家中其他姐妹,以及镇国公府的名誉,那她可就要慎重考虑了。
:“金贵,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不能帮。咱们府中,还有几位小姐的名声,也都在我的一念之间。”说完,郑明慧冲金贵挥了挥手:“你还是早些回去复命吧。”
金贵苦着一张苦瓜脸。走出了雨轩院。
金贵带回了郑明慧的话,被郑天德狠狠责罚,并加罚一月例银。
而郑明慧一下午都在雨轩院中吟诗弄赋。摆弄盆栽。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
就在申时,郑明慧准备在雨轩院开的小厨房里用饭,郑天德的命令,便已经下达。
吩咐各个院子,不管是姨娘,还是千金小姐,都必须要去饭厅用饭。
无奈之下,郑明慧也只能前往饭厅。
可她却不知。这其实就是一场鸿门宴。
当郑明慧抵达饭厅的时候,才发现众多姨娘和姐妹们都已经到了,就连一直避不见面的阮姨娘,也都老老实实的站到一旁。
郑明慧没来饭厅之前,这里可热闹了。谈话家常。姐妹玩闹。可当看到郑明慧到来。饭厅里便安静了下来。静得有些诡异。
“嫡姐,你可算是赶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郑芸儿冷笑道:“话说回来,嫡姐倒是摆的是好大的架子。让姐妹们等你,那也不算什么。可你错就错在让长辈们等。你这可是大不孝。”
她这才刚来,就被郑芸儿扣上了个“不孝”的骂名,这还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明她都是掐着点儿来的。根本就没有晚。可经郑芸儿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郑芸儿就是这样,说话从来不经大脑。不但如此,还总喜欢和她对着干。挑她的刺。
上一世,她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郑芸儿才会时不时的挑她的刺,寻她的错处。可她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真正明白郑芸儿天生就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货。而她曾经不爱说话,性子呢,又是那么的软弱。才会让郑芸儿觉得她是个软柿子。
思及于此,郑明慧眼底涌现清冷,她不说话,只渐渐靠近郑芸儿。
“啪”的一声脆响,一重重的巴掌声在饭厅回荡。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一向软弱的二小姐掌箍了郑芸儿!
这是众多姐妹都不曾想到的事儿。看着郑芸儿脸上的红印,众人是不敢置信,谁又会想到,一向老实巴交,性子安静的郑明慧会突然动手?
“七妹妹,依我说,真正摆谱的应该是你。才对。”说这番话的时候,郑明慧扫了一眼四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郑芸儿激动的红了眼,开始说话,不计后果:“郑明慧,你胡说八道。”
但刚说完,就又被扇了个巴掌,这回郑芸儿的两边脸都很均匀。凹凸有致。
“方才七妹妹说的有些道理,身为小辈,确是不能让长辈等,别说是尚书府,就连整个大晋,也没哪家有这样的道理,你们也知,我住的雨轩院地势毕竟偏远,晚了一会,也情有可原……”说着,郑明慧的眼神,扫了一眼四周,再看向郑芸儿,厉声道:“可我看,这天也不晚,父亲,母亲尚未到来,我也并未来晚,也并非不敬长辈,七妹妹方才的开场白,却给我扣上了不孝的帽子,不但如此,还咆哮嫡姐,这在家规中,可是要打戒尺十下的。”
郑明慧明白,老太君秦香莲,平生中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凡子孙后代,谁都不能僭越。
谁敢僭越,严惩不贷!
郑明慧的话,一说完,郑芸儿便捂住了嘴巴,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众多姨娘和姐妹都将注意力都转移到秦香莲身上。
因为最后的决定权在于她。
从始至终,秦香莲都坐在一旁。可郑芸儿却仍然敢冲郑明慧发难。这也是看她从前软弱。才会毫不忌惮。
秦香莲并不是不过问这些,也不是不管她们。
而是她身为长辈,若要处罚小辈的话,没有合适的理由是行不通的。
可如今,郑明慧都将家规都扯出来了。秦香莲也不得不管。
就在秦香莲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闻郑明慧慢悠悠的声音:“七妹妹,你方才口中指摘嫡姐不孝,这不成立,你便成了污蔑!虽然你年纪小,但若上报大理寺,你也逃不掉被杖责。”
平常百姓,一进大理寺,就像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
郑芸儿这回可不敢再随意顶嘴。那张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可秦香莲可不会那么随意的放过她,当即便沉声训斥:“七丫头,你平日顽劣也罢了,可如今你竟然当着那么多姨娘,姐妹的面,对你嫡姐不敬,又触犯了家规,这回是不罚不行了,祖母心中虽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说到最后,秦香莲的语调,成了无可奈何!
而郑芸儿却像被一盆凉水从上而下浇了下来。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毕竟是个8岁大的孩童,胆子没那么大。
但秦香莲可不会为了她,而置家规于摆设。
照样命丹橘,从祠堂请出戒尺。亲手打了郑芸儿十下。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都像刻字一般刻进了郑芸儿的心间。
也让她刻骨铭心。
安静的饭厅里。除了郑芸儿的哭喊声,也就是戒尺的拍打声。
郑芸儿的下场,却让众多姐妹,铭记于心。心中也明白。郑明慧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二姐姐。
只有郑仙儿安稳的坐在一旁。漠然的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仿佛这些与她毫不相干。
这些姐妹当中吓得嗷嗷直哭的。除了郑明鸢。再无其他。
郑明鸢虽然年纪小,但她已经记事,也很明白,她的姐姐,变了个样,不像从前了。
她也在害怕,姐姐变了个样,会不会以后就不会像从前那样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