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尤鸾乐了,高大的身影缩在桌子一角,嘴上放狠话,浑身散发冷气,但那神情都快哭了。
像一只受了委屈,想讨要主人安慰的大狗狗。
在尤鸾看来,他的每一句狠话,都是“快来亲亲我”“快来抱抱我”的恳求。
她故意逗他,
“你是说思念成疾吗?”
封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却见女孩冲他笑得明媚,
他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不给她含糊的机会,
“病死。”
尤鸾无所谓地歪头,“哦。”
眼瞧着没有吓住她,封霖突然无所适从,无从下手。
明媚的女孩托脸看他,不过一米的距离,可这一刻,他却觉得他们隔着一层纱,戳不破,撕不烂,触碰不到对方。
这个念头一出,他的心口就忽然一空,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小片。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
“我没想离开你呀。”
尤鸾走到他面前,弯腰,将柔软的脸颊凑到他面前。
学着他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咪。
下一瞬,黑气将她卷到他怀里,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蛊惑道,
“乖,再说一遍。”
尤鸾顺势搂上他的脖子,眨巴眨巴眼睛,确认二人有身体接触,才道,
“我没想离开你呀。”
封霖皱眉,视线落在她的心口。
“跟着我不安全,我将温养身子的药材都给你,你走吧。”
语气轻柔,带着诱哄的味道。
可圈在她腰上的长臂紧了又紧。
“我想跟你在一起。”
除了黑蛋,也没人愿意陪着她了。
她与黑蛋,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
这个字眼让封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他偏偏要咬着牙,恶狠狠地掐着她的下巴,吓唬她,
“你不害怕?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尤鸾乖乖仰脸任由他掐着,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不怕,封霖不是这样的。我与你朝夕相处,比他们更了解你。”
而且,那人讲的故事明显有漏洞。
人命关天的事,怎能让一个新手带队呢?
想培养新人,让新人为副打下手才是最明智的。
堂堂一级宗门宗主,想不到这点吗?
而且封霖若是真的想杀死自己人,为何不在第一次大师兄被杀的那场战役就爆发魔气呢?
何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回宗门呢?
封霖看着怀中人,有力的臂膀倏地收紧,将她用力压向他的胸膛。
力道之大,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原来有人清楚……
不,或许一直有人清楚其中蹊跷。
只是知情者嫉妒,不知情者无所谓。
像是小孩子突然得到一颗糖果,喜悦过后,封霖到底不安心。
“他们说我无情无义。”
尤鸾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不自觉撒娇的某人。
封霖怎么会无情无义呢?
他当狗时就会护着她呀。
魔尊大人呐,其实做人有狗做魔都精彩!
尤鸾心想。
下一瞬,封霖突然目露凶光,张口咬上她的脖子。
最终,尤鸾以一箩筐好话的代价犬口逃生。
然而,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病娇的多疑。
她以为自己通过心声给了封霖承诺,便能让他安心。
谁知,接下来她的生活中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有意或无意地让她知道封霖作恶多端。
然后封霖就会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似乎是特意给她留下了逃跑的时间。
比如这天,封霖出去联络部下,在房间设下阵法保护她。
尤鸾就看到,一个卖水果糖葫芦的年轻男修晃晃悠悠向她的窗下走来。
“姑娘,可要买根糖葫芦?我这灵果凡人吃了温补身体,修士吃了修为精进。”
尤鸾静静看他,想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姑娘,魔尊马上要发兵了,届时天下大乱,这果子可就遭殃了。”
他摇头叹息。
接着,细数了封霖上位过程中的凶残与狠辣手段。
最后,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拍脑袋,
“不说了,姑娘你不买我就抓紧再四处卖卖。等今晚封了城,以后大战不结束可出不去。”
熟悉的套路,就连最后一句话也在撺掇她逃跑。
尤鸾叫住他,面露震惊,“竟是如此?好凶残的魔尊,竟连果子都不放过?”
男修张了张嘴,想说这不是重点,但又觉得大差不差,点头。
就在那一瞬,他忽然感受到一道冰冷地目光落在他后背,面对顶尖修士的死亡凝视,他差点变回原形。
“你是何修为?”
男修还没反应过来,显得战战兢兢,
“金丹。”
尤鸾视线落在糖葫芦上。似笑非笑,“靠卖糖葫芦升到金丹?”
男修知道她怀疑自己的身份,连忙编了一套说辞。
然而,他不知道,早在他出现在她周围,系统已经将他魔族的身份揭露了。
“那我现在收拾东西,你带我走吧!”
尤鸾忽然大声,然后关了窗子。
一,二,三,四……
十!
封霖掀开了门,面上仿佛覆上一层冰霜。
尤鸾盘腿在榻上,面向门的方向等着他,笑意盈盈。
再看她的东西,一点没收拾。
封霖察觉到不对,身上那种毁天灭地一滞,气势突然矮了下去。
“回来啦?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尤鸾笑眯眯地招呼他。
封霖抿唇,眼睫快速眨动,多少次生死攸关中磨砺出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过去。
他慢吞吞地转身,亲自关上了他暴力破开的门。
“坐。”
封霖从善如流,端起杯盏。
“咳。”
封霖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他一点都不想喝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端茶。
如果尤鸾知道,就会告诉他,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想做点什么。
“魔尊大人回来这么快,是想跟我一起逃难吗?”
从前众人称他为魔尊大人,封霖没甚感觉。
但从她的口中出来,他忽然觉得坐立难安。
想来是这家客栈的垫子太粗糙了,魔尊大人一边坐着蚕丝锦垫一边想。
封霖不说话,就看着她。
尤鸾莫名看出可怜巴巴的意味。
但她没有心。
“还是说,魔尊大人是嫌我身体不好,会死在路上,才找了个人摆脱我。”
封霖皱眉,脸色也沉了下去,“胡说。”
还敢凶她?
尤鸾眼睛一转,眸底便漫上一层水光。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就分开吧。从此山高水远,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