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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九阙:弃妃手撕剧本成女帝

第十二章 风雪夜归人(下)

  破庙内跳跃的火光,终究只是绝望长夜里短暂的幻梦。

  苏氏在赵尚仪精心喂服药散后,气息虽依旧微弱如游丝,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沉寂。这极其细微的“好转”,如同投入冰湖的一粒火星,虽无法融化寒冰,却让紧紧守候在旁的沈青鸾,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和希望。她将脸贴在母亲冰冷的手背上,贪婪地汲取着那微弱的心跳声,疲惫紧绷的神经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赵尚仪沉稳的守护下,竟真的松懈了几分,沉入了短暂的、不安的浅眠。

  赵尚仪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枯枝拨弄着将熄的余烬,火光在她沉静如水的眼眸中跳跃。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蜷缩在角落、同样疲惫睡去的杜文谦,最终落回沈青鸾母女身上。当看到沈青鸾即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地用身体为母亲遮挡风口,那只紧握着苏氏的手更是从未松开时,赵尚仪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微光。那光芒里,有算计,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顽强生命力所触动的涟漪?但这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沈青鸾因熟睡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那枚温润古朴的平安扣,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就在这时——

  “哐当!哗啦——!”破庙那本就摇摇欲坠、只用枯枝勉强堵住的门板,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冰冷的狂风裹挟着雪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瞬间将残存的暖意席卷一空!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占老子的地盘?!”一个粗嘎凶戾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伴随着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

  沈青鸾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只见门口站着三个彪形大汉,皆穿着破烂的皮袄,满脸横肉,眼露凶光,手里提着豁口的砍刀和粗糙的木棒,一看便知是盘踞在此地的山匪流寇!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正用贪婪而淫邪的目光扫视着庙内,尤其在看到沈青鸾和赵尚仪(虽然憔悴,但难掩端庄气质)时,眼中更是爆发出令人作呕的光芒。

  “哟呵!运气不错啊!这破庙里还藏着两个水灵的小娘皮!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一个病秧子书生?哈哈,正好给老子们解解闷!”刀疤脸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差役王虎和老张也被惊醒,瞬间酒意全无,脸色煞白地抓起水火棍,色厉内荏地喝道:“站住!我们是押解流犯的官差!尔等刁民,胆敢……”

  “官差?呸!”刀疤脸啐了一口,满脸不屑,“流放犯?那更好!死了也没人管!兄弟们,男的宰了,老的扔出去喂狼,这两个小娘皮……嘿嘿,带走!”他身后的两个喽啰怪笑着围了上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沈青鸾的心脏!她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母亲身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护住昏迷的苏氏,浑身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差役靠不住,杜文谦病弱,难道她们母女今日真要命丧于此,受尽屈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个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陡然响起,如同磐石投入沸水!

  赵尚仪缓缓站起身,挡在了沈青鸾母女和那群凶徒之间。她身上那件半旧的灰色棉衣沾满了灰尘和草屑,鬓发散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此刻,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刀疤脸,竟无半分怯懦!那久居宫廷、见惯风浪的上位者气场,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这位好汉。”赵尚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匪徒的狞笑,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与洞察,“我等皆是落难之人,身无长物,唯有贱命一条。你们所求,无非是财货酒肉。何必为几条不值钱的性命,徒增杀孽,引来官军围剿,坏了你们在此地安身立命的根基?”

  刀疤脸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中年妇人竟敢如此直视他,还一语道破他们的顾虑。他眯起眼,打量着赵尚仪:“哼!牙尖嘴利!老子管你什么根基不根基!今天撞上了,就别想……”

  “好汉误会了。”赵尚仪打断他,脸上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苦笑,“实不相瞒,奴婢……本是宫中尚仪,因故获罪流放。身上确无金银,但尚有些微末技艺。”她目光扫过匪徒手中简陋的武器和身上破烂的皮袄,话锋一转:“观几位好汉兵器粗钝,皮袄也多有破损,想必山中生活不易。奴婢略通鞣制修补之术,更认得几味山中常见却能治外伤、驱寒毒的草药。若好汉肯行个方便,放我等一条生路,奴婢愿倾囊相授,助几位在这苦寒之地,活得……更舒坦些。总好过一时兴起,惹来杀身之祸,断了长久的生计,您说是不是?”

  她的话语,没有卑微的乞求,而是冷静地分析利害,点出“杀孽引来官军”的后果,更抛出了“技术援助”的诱饵。尤其是“宫中尚仪”、“鞣制修补”、“识药”这几个词,精准地戳中了这群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山匪的痛点!

  刀疤脸和他身后的喽啰明显动摇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抢两个女人固然快活一时,但得罪官差(哪怕只是押解的),还可能引来麻烦。而这个女人说的“技术”……在这苦寒之地,一件保暖的皮袄、一把锋利的刀、能治伤的草药,比什么都实在!

  “大哥……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一个喽啰低声道。

  刀疤脸盯着赵尚仪看了半晌,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假和分量。最终,他脸上的凶戾之气稍敛,哼了一声:“算你这婆娘会说话!好!老子今天心情好,就放你们一马!不过……”他贪婪的目光再次扫过沈青鸾和赵尚仪,“就这么走了,老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指着沈青鸾:“把这小丫头脖子上的破玉扣留下!算是个买路钱!”他显然注意到了沈青鸾护住胸口时,领口露出的那抹温润光泽。

  沈青鸾浑身一僵!平安扣!这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更是母亲昏迷前死死叮嘱她“人在扣在”的遗命!她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领口,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护崽的幼狼,充满了决绝的抗拒!

  “不行!”沈青鸾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哑,“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死也不给!”

  “小贱人找死!”刀疤脸被激怒,提刀就要上前。

  “好汉息怒!”赵尚仪再次挺身,挡在沈青鸾身前,语气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孩子不懂事,好汉莫怪!这玉扣……不过是个不值钱的旧物,是她亡父遗念,留着也是个念想。好汉堂堂豪杰,何必与一个小丫头的念想过不去?岂不有失身份?”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侧身,用身体巧妙地遮挡住沈青鸾,同时飞快地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银镯子——那是她仅存的一点体己,也是她“贵人”身份的象征之一。

  “好汉请看,”赵尚仪将银镯子托在掌心,在火光下,那錾刻精美的花纹和沉甸甸的质感,显然比一枚不起眼的玉扣值钱得多。“这枚镯子,虽非价值连城,却也足够几位好汉换些好酒好肉,暖暖身子。权当是奴婢替这不懂事的孩子,给几位好汉赔礼了。还望好汉高抬贵手,全了这孩子一片孝心,也结个善缘。他日若在山中再遇,奴婢的承诺依旧有效。”

  赵尚仪的应对堪称完美:先贬低玉扣价值(“不值钱的旧物”),强调其情感属性(“亡父遗念”),再用“有失身份”抬举对方;最后果断拿出更值钱的银镯作为替代赔偿,并再次强调自己的“价值”(技术援助)。这一连串操作,既保全了平安扣,又给足了对方台阶和实际好处,还维系了“合作”的可能性。

  刀疤脸的目光被那银镯子吸引,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赵尚仪沉静的眼神和挡在沈青鸾身前毫不退缩的姿态,最终一把抓过银镯子,咧嘴一笑:“算你这婆娘识相!行,今天老子就给你这个面子!记住你说的话!”他掂了掂镯子,满意地揣进怀里,一挥手:“兄弟们,走!喝酒去!”三个匪徒带着酒气和得意的笑声,消失在庙外的风雪中。

  危机解除,庙内一片死寂。王虎和老张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杜文谦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咳嗽不止。

  沈青鸾依旧保持着护住母亲、捂住领口的姿势,身体僵硬,冷汗浸透了里衣。刚才那一刻,刀锋离她不过咫尺!是赵尚仪……又一次挡在了她前面!用她仅存的值钱之物,换回了平安扣!也换回了她们的性命!

  巨大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感激汹涌而来,瞬间冲垮了沈青鸾强撑的意志。她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却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赵尚仪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却依旧充满了安抚的力量。她扶着沈青鸾坐下,自己却因为刚才的紧张对峙和强撑的气势,此刻显得有些脱力,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她看向沈青鸾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慰和一种深切的“关怀”:“吓坏了吧?别怕,有尚仪在呢……东西……保住了就好。”她的目光,极其自然地落在沈青鸾紧捂着平安扣的手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

  看着赵尚仪苍白的脸、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安抚她的样子,再想到她毫不犹豫拿出银镯子替自己解围……沈青鸾心中最后那点坚冰般的戒备,彻底碎裂、消融!巨大的愧疚感和汹涌的依赖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尚仪……我……”沈青鸾泣不成声,扑进赵尚仪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腰,仿佛抱住了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和温暖。“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丢了镯子……”

  赵尚仪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傻孩子,一个镯子算什么?身外之物罢了。你和夫人平安无事,才是最要紧的。记住,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她的怀抱温暖而可靠,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在这冰冷绝望的流放路上,这份“舍己为人”的“温暖”与“守护”,显得如此珍贵,如此耀眼。

  一旁的杜文谦目睹了全过程,看向赵尚仪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敬佩和感激:“赵……赵夫人高义!临危不乱,智勇双全,文谦……佩服之至!今日若无夫人,我等恐已遭不测!”连那麻木的老张,看向赵尚仪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

  赵尚仪只是疲惫地摇摇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杜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她看向庙外依旧肆虐的风雪,眼神深邃:“天快亮了,收拾一下,准备上路吧。前路……还长着呢。”

  沈青鸾从赵尚仪怀中抬起头,擦干眼泪。经过这一夜的惊魂,她眼中的稚嫩似乎褪去了一层,多了一份被淬炼过的坚韧。她看着赵尚仪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看着怀中昏迷却顽强活着的母亲,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滋生。她小心地整理好衣领,将那枚温润的平安扣紧紧贴在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仿佛能从中汲取到父亲的力量。

  庙外,风雪渐小,铅灰色的天幕透出一丝微弱的曦光。沈青鸾背起母亲,沉重的镣铐再次拖曳在冰冷的土地上。但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比之前更稳了一些。因为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在绝境中两次守护她、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赵尚仪。这份在残酷现实中淬炼出的、近乎雏鸟般的依赖与信任,如同一层无形的铠甲,暂时抵御着流放路上的风刀霜剑。

  然而,在赵尚仪那疲惫却依旧沉静的眼眸深处,无人察觉的地方,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面下暗流般的算计,悄然滑过。她损失了一个银镯,却似乎……赢得了更重要的东西。流放之路,这盘以生命为棋子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十二章风雪夜归人(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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