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门对赌
时间：今晚十点，不见不散。
发完，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浴室冲凉了。
江鲤裹着浴袍出来，就听见敲门声。
门一开，贺北川杵在门口，家居服外随便套了件风衣，黑发微乱，面颊带着病态的苍白。
他手里带着饭。
本来江鲤对他是唯恐不及的，可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最大。
江鲤嫌恶的表情一收，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有事？”
她擦着头发，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滚。
贺北川喉结动了动，在平板上敲：【我和你去。】
江鲤挑眉疑惑：“上山捉鬼，又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贺北川垂眸，没言语。
江鲤却像是看透一切，冷笑一声，她快速从贺北川手里拿过饭盒，然后关上了大门：“怕我对江落落下死手啊？”
“嘿，我就下死手，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拿你白月光的命来偿还，有何不可？”
透过木门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唇齿不清。
想来是大口吃东西的结果。
贺北川愣在原地，低沉的表情顿时爆红。
被气的。
江鲤不是很能吗？
能的人不都觉得自己是大佬么？
这么干，幼不幼稚。
他缓缓下楼，喝水平复烦躁的心情。
夜里九点五十，三辆黑色商务车驶入龙虎山景区。
江鲤第一个下车，将装满朱砂，符纸的背包甩到肩上，冲镜头勾唇笑：“全网见证，看看到底谁是妖。”
夜幕像一坛打翻的墨，将龙虎山泼得漆黑。
江鲤伸手对江落落做了一个情的姿势：“妹妹应该不怕吧？那妹妹先请？”
江落落莫名觉得眼前的江鲤有些陌生，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却露出得体的微笑来：“可以的姐姐，让落落在前面保护你。”
江鲤：神经。
漆黑的龙虎山山道上，两旁的路灯都泛着微黄的光。
遥遥望去，唯独山门前那两盏因为直播添的新灯，格外亮。
白光如昼，亮得近乎残忍。
无人机嗡嗡的悬在十米高空，镜头俯瞰，十万在线观众挤在弹幕里狂欢。
【妖女受死！】
【封建余孽滚出我国！】
【保护落落老婆！】
字迹滚动太快，几乎叠成血色的瀑布。
江鲤单肩背着帆布包，看着弹幕里面清一色的骂自己，也难免有些烦躁。
她脚尖踢了踢山门青石，懒散地抬眼，声音轻飘飘的：“吵死了。”
江鲤声音不大，却透过领夹麦炸响在每一个耳机里。
下一秒，十万弹幕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同时按下暂停键，空白了一瞬，随后骂得更疯。
【妖女，你骂谁烦呢！】
【你才烦，你全家都烦。】
江鲤气笑了，指腹在虚空一划，赤色朱砂簌簌落下，凝成一个潦草的誓字。
“今夜，龙虎山若真能定我罪，我便自废修为。但如果定不了……”
她话音一顿，侧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江落落的脸上，随后往下移，准确落在江落落腕间那串白车渠手串上。
珠子在冷光下泛出温润的月色，看起来纯净温和。
江鲤指尖一点，朱砂誓字轰然炸成火屑，她的目光坚定而执着，语气郑重：“如果定不了我的罪，那串珠子，归我。”
弹幕瞬间被“？？？”瞬间刷屏。
江落落垂下眼睫，指尖在白车渠上轻轻一绕，心里却已掀起惊涛。
江鲤，她是看出什么了吗？
她明明已经变成了个草包啊！
江落落在心中呼喊系统：
【系统，开启观音相光环，最大功率。】
【叮——扣除行动值 1000，剩余 9000。】
江落落心疼得指尖发颤。
只差这 1000，她今晚 24:00就能兑换观音骨，从此人间香火，尽归她身。
她就会是世间行走的活菩萨，任凭谁见了她，都会被她深深的吸引。
半透明的金色光晕从她周身漾开，像给夜色刷了一层柔焦滤镜。
可惜，除了江鲤，没人看得见。
十万观众的手机屏幕里，只会觉得江落落更加可怜。
他们见江落落眉间一点慈悲，唇角三分无辜，弹幕风向立刻倒戈。
【落落别哭，妈妈抱抱。】
【江鲤疯子退退退！】
好感值疯狂上涨，化作丝丝缕缕的灰雾，朝江鲤缠去。
她丹田仅剩的那层灵力顿时滞涩无比，像被灌了铅水。
玄诚子副观主踏前一步，道袍无风自鼓。
他是奉命在这山道上守着的。
海城的江家和贺家，可不是他们这种小道观能惹得起的人物。
不过鉴定个妖魔鬼怪，还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的。
玄诚子道：“三清铃在此，心三静。”
他掌中托着一只拳头大的铜铃，铃舌早失，却自有清音。
“三炷香内，你若能令它自鸣三声，不疾不徐、不杂不乱，便算过第一关。”
小道童守一捧着香炉，香头一点猩红，计时开始。
江鲤舔了舔虎牙，笑得又野又坏。
“很好，那就借诸位的气运一用。”
她手腕一翻，朱砂袋口朝下，赤色粉末如瀑。
狂风骤起，砂粒在空中凝成一条鳞甲清晰的龙影，张牙舞爪，直扑守一。
守一被逼得连退七步。
三清铃无风自晃，却杂沓如暴雨，第一声未成。
观音像光环趁机大亮，弹幕再次淹没。
【装模作样！】
【封建迷信！要不是为了落落老婆，我肯定举报直播间！】
无形的恶感化作第二重枷锁，压得江鲤指节发白。
她嗤笑一声，两指夹出一张破军符，符纸薄如蝉翼，却透出森冷铁光。
“破！”
符纸当空炸裂，凌厉的罡风将金色光环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弹幕瞬间倒戈。
【卧槽，发生了什么？】
【这是五毛特效么？我出五块！】
【话说，落落老婆的妆容……怎么有点吓人？】
江落落呼吸一滞，指尖掐进掌心。
铜铃终于摆脱乱流，发出第一声“叮——”，清越如冰裂。
紧接着第二声“叮——”，似远山晨钟。
第三声“叮——”落下时，江鲤抬眼，正对镜头，唇形无声：“收声。”
三清铃归于寂静。
玄诚子脸色骤变，守一手腕发抖，香炉里的香刚好燃尽最后一粒灰烬。
江鲤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勾唇，嗓音带笑。
“第一关，我过了。”
她转身，背对十万观众，对江落落做了一个口型。
珠子，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