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命关天
“老道士。”江鲤淡淡开口，她声音不高，却像一柄薄刃切进风里。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害了苏一辰？”她垂眸看楚寒松，带着疑惑。
从一开始，这老道士进来，就指着自己要替天行道，就算现在斗法败给了自己，依然坚持是自己害了苏一辰。
江鲤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老道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他缓缓站起身来，捋了捋被雷劈焦弯曲的头发，不去看被江鲤抢走的墨玉罗盘，拢了拢袖子。
半晌，他才哑声道：“苏家来请我时，那孩子已经只剩一口气。江落落扑在榻前，哭到昏厥，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怪我。”
“当时她纱布蒙脸，哭的凄惨，我忍不住上前了解前因后果，她说……”
江鲤眉心一跳，追问：“说什么？”
楚寒松抬眼，目光里竟带了两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悯：“她说，你修习邪法，嫉恨苏一辰恋慕她，才暗下杀手。小友，她说是你堂妹，我查过，确实是，而且你多年以来风评也算不上好。”
“要贫道说，苏一辰不过没选你，他何错之有？贫道……贫道一生嫉恶如仇，便……”
“便不问青红皂白，提剑来杀我？”江鲤笑了一声，接上话头，笑意却像碎冰迸溅，冷得人心口发疼。
“我……”楚寒松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百口莫辩。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心中懊恼。
师父早就说过他性情急躁，果然，今天又搞错了。
她蓦地转身，曳地的风衣扫过石阶，像一尾甩尾的鲤鱼。
微风里，她声音又轻又快：“好得很。”
“江落落如今连面都不肯与我照，只会在暗处煽风点火。上回怂恿大伯母搞舆论战，这回干脆借刀杀人，真当我脾气好？”
话音未落，她转身，打算往庄园西头的疗养楼去找人算账。
自从上次江落落和大伯母找记者准备发动舆论战后，江落落便找了个理由，住在了家里，也就是唯一一座具备全套医疗资源的疗养楼。
见江鲤要走，楚寒松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衣角。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发白。
“江小友！”他声音低而急。
“救人如救火，苏一辰至多再撑两日！你若真是清白的，更该随我走一趟，先救人，再论恩怨。老道以九华观百年清誉作保，只要你不害人，纵是妖邪，也替你遮掩一二！”
江鲤回头低眸，视线落在那只带着老茧的手上，忽而笑了：“楚寒松，你一个半步筑基的天师，连我修习的是正是邪都辨不出？我若真是邪修，你以为你拦得住？”
楚寒松一怔，老脸瞬间涨红。
今夜之前，他自诩道门砥柱，可眼前少女一眼看穿他修为。
想来面前之人修为更高。
在这个灵气衰微的年代，他这点道行其实还算拿得出手，但对比起江鲤，似乎就不够看了。
顿了顿，他苦笑着松开手：“是老道眼拙。可……人命关天。”
江鲤垂眼，掩去眸底那一点复杂的情绪。
她心中直叹气。
算了，人命关天，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谁让她善呢？
江鲤再抬眸时，已是一片冷然：“行了，少啰嗦，带路。”
江鲤在车上吃过午饭，闭目养神，恢复灵力。
车子开的慢，直到下午时分，江鲤才来到苏家。
黑色雕花铁门缓缓打开，佣人一路小跑，将两人迎进正厅。
水晶吊灯亮得晃眼，苏建国，苏氏如今的掌舵人，也是苏一辰的爹。
平日里在财经频道里西装笔挺，谈笑风生，此刻却佝偻着背，短短几日鬓边已见灰白。
见江鲤进来，他抿抿唇，深深一揖到底：“贺夫人，犬子无知，冒犯了您和贺总，罪该万死！可他是我独子，还请放他一马。”
苏母与苏悦也在旁，一个攥着帕子拭泪，一个红着眼眶，不住地道歉。
江鲤目光掠过他们，落在楼梯口，那里悬着一道镇邪符，朱砂暗红，是楚寒松的手笔。
“画的真差。”江鲤忍不住吐槽。
楼上传来阵阵阴冷。
她抬手，止住苏建国的话：“客套免了。我来看苏一辰，是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不是看你们苏家的面子。”
苏建国忙道：“是是是，贺夫人请随我走。”
江鲤皱了皱眉，她就说感觉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苏家人对自己的称呼怪怪的。
三个月婚姻期一满，她是要走的。
干什么一口一个贺夫人叫她？
“请叫我江小姐，谢谢。”江鲤微微笑。
众人却觉得此话很有深意。
苏建国老谋深算，眼中划过一抹思量，他颔首，重新说：“江小姐，请随我上二楼看看犬子的情况。”
江鲤受用：“好。”
一行人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房门半掩，浓重的药味混着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
江鲤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她周身展开，将那股阴秽挡在外侧。
苏一辰躺在榻上，形销骨立。
窗帘合得严丝合缝，只留一盏壁灯，昏黄灯光下，他面色泛青，唇色乌紫，胸口起伏微弱。
最骇人的是他裸露的手腕，一道道黑色经络像活物，正顺着血管往心口攀爬。
江鲤只看一眼，便已然有了对策。
反噬而已，只要有药，小事。
“他阳魂被拖去，三魂少了两魂，七魄也有要消散的迹象。”
“那怎么办？”苏母一听慌了神，捂着脸就要哭。
江鲤嫌烦：“闭嘴！要不是他心术不正，妄图用风水局拿走贺北川的命替你们铺财路，被我发现又试图让阴间的东西杀我们泄愤，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害人者终将不得善果，我救他是可以，但你们谁能保证，我救了他，他以后不会再想害我？”
江鲤掷地有声。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让江鲤放心。
楚寒松闻此也是一愣。
没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他了解大不相同。
想了想，他站出来说：“贫道这里有一种秘术，到时候让苏少爷写下保证，天地为鉴，违之必不得善终，这样，可好？”
江鲤思索后，点点头：“可以，但是救治他所需药草，总不能让我去寻吧？”
苏建国立刻开口：“不会不会，江小姐只管开药方，其他都不用管。”
“那我也不能白出手吧？”江鲤抬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