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釜底抽薪
老魏抬起头，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一份物资领用单和旁边摆着的两样东西：“林雪宜那边卡了我们的材料。急需的高纯度焊锡和精密电阻，只批了这些‘替代品’下来。”
陆昭昭目光扫过，那所谓的“高纯度焊锡”色泽暗淡，表面甚至有肉眼可见的颗粒杂质；而“精密电阻”包装简陋，型号标签模糊不清，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小厂出来的劣质货。
一股火气“腾”地冲了上来！
核心板调试进入最关键的稳定性和抗干扰测试阶段，这批材料的纯度和精度直接关系到数据的可靠性和最终成败！
林雪宜这手釜底抽薪，真是阴险！
“我去后勤！”陆昭昭声转身就要往外冲。她要去问问那个后勤部长，谁给他的胆子？敢给她这种垃圾。
“昭昭！”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按住了她的胳膊，是老魏。
他站起身，拍了拍陆昭昭的胳膊，“后勤处，我去。”
老魏弯腰，从他那张堆满工具和零件的工作台下，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的工具箱。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两件看起来极其精密的仪器。
一件像个小型显微镜，但下面连接着复杂的电路板和精密的探针；另一件则像个微缩版的熔炉，旁边连着温度显示器和光谱分析装置。
“这是……”林晓峰和陈涛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电阻测试仪，焊锡熔点纯度分析仪。”老魏言简意赅地解释，手指拂过仪器的外壳，“攒了好些年，拆了不少报废机上的好东西。”
“对付后勤那帮人，用嘴皮子没用，得用事实说话。”
老魏看向陆昭昭，眼神坚定：“我去仓库，当着他们的面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清楚了。你留在组里，稳住大家，核心板的进程不能停。这点事儿，绊不倒咱们。”
陆昭昭点了点头：“好！魏师傅，辛苦您了！需要人帮忙吗？”
“不用，”老魏把两台仪器放进一个帆布提袋里，“人多了，反倒显得我们心虚。”
他提起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林雪宜真是太小家子气了，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老魏走了，陆昭昭安排好其他人，冷笑一声，拿起样品也走出了实验室。
军区守卫森严，但陆昭昭作为“织网者”的核心负责人，她的脸就是通行证。门口的警卫员认识她，通报后很快放行。
老首长正在看文件，看到陆昭昭进来，放下笔，脸上带着一贯的严肃：“陆昭昭，这么急，项目遇到困难了？”
“老首长！”陆昭昭没有客套，把两件样品摆到了桌子上，“织网者项目正面临人为制造的资源危机！我们核心板的组装调试被恶意卡住了脖子！
后勤处在我们急需高纯度焊锡和精密电阻的关键节点，强行批下大量劣质替代品，数据偏差巨大，杂质严重超标！
现在，项目核心工作完全停滞！织网者的进度被严重拖累，这是对国家重点项目资源的严重浪费和不负责任！”
老首长拿起样品，越看脸色越沉。即便不懂技术，也看得出这东西做工粗糙，质量堪忧，根本不适合高精尖项目。
他戎马半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在后方搞小动作、影响前线战斗力的行为！
“啪！”老首长猛地将样品拍在桌上，露出久违的杀伐之气，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为了个人意气，竟敢拿国家项目当儿戏？！拿战士们的安危当筹码？！”
他霍然起身，直接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给我接研究所刘伟！还有后勤部张部长！立刻！马上！”
电话接通，老首长对着话筒就是一顿雷霆怒斥，声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这种劣质材料流入重点项目？！后勤负责人吴某人，严重渎职！立刻停职审查！相关责任人，一个不放过！物资调配权，立刻重新调整！织网者项目所需一切资源，列为最高优先级！再出现任何人为卡壳，我唯你们是问！”
老首长放下电话，余怒未消地对陆昭昭说：“昭昭，你放心！材料今天下午就给你们送到位！项目进度一天也不能耽误！这种歪风邪气，必须狠狠刹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回研究所。后勤负责人吴科长被当场撤职带走调查，物资管理权限被军区直接接管并重新调整分配。研究所上下震动。
林雪宜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端着一杯咖啡，她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她以为陆昭昭会暴跳如雷，会和后勤处吵个面红耳赤，甚至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唯独没想到陆昭昭会直接捅到老首长那里，更没想到老首长的反应会如此雷霆万钧！
这记耳光，响亮地抽在她脸上，让她精心策划的刁难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脸上火辣辣地疼。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她父亲打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林国栋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声音：“林雪宜！看看你干的好事！老首长亲自过问！吴科长被查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立刻给我消停点！别再给我惹麻烦！”随即电话被重重挂断。
当急需的高品质焊锡和精密电阻被军区派专人押送着，整箱整箱地送到实验室门口时，压抑了许久的欢呼声终于爆发出来！
林晓峰和陈涛激动地抱在一起，苏晓禾兴奋地拍红了小手。
老魏看着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材料，如释重。
陆昭昭站在门口，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组员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昭昭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材料到位了！时间紧迫，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按照原定计划，核心板稳定性测试，今晚必须跑通第一轮数据！有没有信心？”
“有！”整齐划一、充满斗志的回答响彻实验室。
“好，今天辛苦大家了，宵夜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