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玄符护主消灾厄,稚龄玄师辩伪真
暮春的夜露渐浓,汴京城的街巷早已沉寂,唯有宋家宅院的灯笼还亮得刺眼。朱漆大门外,姜珏陪着宋世伯夫妇刚下马车,便见一辆青篷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姜瑜抱着胡漂亮跳下车,月白襦裙的裙摆沾了些夜露,却丝毫不减她眼底的清亮。
“瑜丫头!”宋夫人快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指尖因急切而微微颤抖。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褙子,鬓边的珍珠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阿圆她……她至今未醒,你一定要救救她!”
姜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掠过宋府院内——檐角悬着的走马灯转得急促,隐约能看见廊下站着几个神色慌张的仆役。她抱着胡漂亮往里走,轻声道:“先带我去看看宋小姐。”
宋世伯忙引着几人穿过天井,边走边解释:“今日午后,阿圆按往常去后院赏花,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丫鬟就发现她不见了。我们四处寻找,最后在西花圃的井边找到了她,当时她已经昏迷不醒,府里的医官查了许久,也没查出缘由。”
“后来呢?”姜珏问道,月白锦袍的袖子被晚风拂得鼓起。
宋夫人叹了口气:“医官束手无策,我正准备去请太医院的院判,却见阿圆怀里掉出个东西——正是你妹妹昨日留下的平安符。那符纸已烧成黑灰,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府里的老管家说,这是替人挡了灾厄。”
说话间,几人已登上二楼。刚走到宋阿圆的卧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伴随着一阵晦涩难懂的咒语。宋世伯脸色一沉,推门而入——
房内的景象让众人皆是一愣。只见靠窗的位置摆着个简易法坛,案上燃着三炷香,插着几支桃木剑,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手持桃木剑,围着床榻跳来跳去,嘴里念念有词。床榻上,宋阿圆面色苍白地躺着,眉心那团黑气比昨日更浓,连盖在身上的锦被都微微颤动。
“妈!您这是做什么?”宋世伯看向站在一旁的宋老夫人,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宋老夫人穿着件酱色褙子,手里攥着串佛珠,见儿子回来,忙上前道:“我听管家说阿圆撞了邪,就托人请了清风观的明尘道长来做法。道长说了,只要驱散了邪祟,阿圆不仅能醒,说不定还能恢复神智呢!”
她的目光落在姜瑜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这就是你们找的人?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玄学?别耽误了阿圆的病情!”
明尘道长也停下动作,斜睨着姜瑜,语气带着几分倨傲:“小姑娘,玄门之事可不是过家家,你若不懂,还是早些离开,免得被邪祟缠上。”
姜瑜抱着胡漂亮走到床榻边,无视道士的嘲讽,指尖轻轻拂过宋阿圆的眉心。那团黑气触到她的指尖,竟微微退缩了几分。她抬头看向明尘道长,眸色清冷:“道长方才念的《驱邪咒》,错了三处音节,画的符纸也少了‘镇煞’二纹,这般做法,不仅驱不了邪,反而会激怒邪祟,伤及宋小姐的魂魄。”
明尘道长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我乃清风观住持亲传弟子,岂会出错?你这丫头,怕是来捣乱的吧!”
“是不是捣乱,一看便知。”姜瑜从袖中取出张黄符,指尖沾了点朱砂,在符上快速勾勒。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笔锋转折间,符纸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胡漂亮从她怀里跳下来,蹲在床榻边,对着明尘道长龇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宋老夫人见状,忍不住道:“不过是张黄纸,能有什么用?明尘道长,你快继续做法!”
明尘道长刚要抬手,却见姜瑜将黄符往空中一抛,口中轻喝:“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符纸在空中盘旋一周,精准地贴在宋阿圆的眉心。刹那间,一道金光从符纸中迸发,宋阿圆眉心的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众人只觉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原本压抑的房间瞬间变得清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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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与宋府隔两条街巷的“杏花春”小馆内,暮春的晚风正从半开的窗棂钻进来,卷着桌上残羹的热气。中年男人敞着青布短褂的领口,油光满面的脸上满是喜色,正攥着张皱巴巴的桑皮纸,指尖在纸上“五十贯”的墨迹上反复摩挲。
“再来壶醉仙酿!”他将桑皮纸小心翼翼塞进腰带,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声音里满是得意。店小二刚应着转身,中年男人忽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像是有团烈火从心口往上烧。
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捂嘴,“噗”的一声,一大口暗红的血便喷在面前的酱色陶碗里,血珠溅在碗沿的茴香上,怵目惊心。邻桌正啃着酱骨头的汉子吓得手一抖,骨头“哐当”掉在地上。
中年男人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往旁边歪倒,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店内瞬间乱作一团,晚风卷着烛火晃了晃,将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拉得歪斜。没人注意到,他摔落在地的桑皮纸上,那“五十贯”的墨迹正缓缓变淡,最后竟化作一缕极淡的黑气,顺着窗缝飘向夜空,消失在汴京城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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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阿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天花板,声音虚弱:“娘……我好冷……”
“阿圆!”宋夫人激动地扑到床榻边,握住女儿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阿圆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姜瑜身上,忽然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是……是你救了我吗?”
姜瑜点头,走到床榻边,轻声道:“你体内还有些残留的邪气,我再给你画道符,戴在身上,三日便可痊愈。”
明尘道长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煞白,手里的桃木剑“哐当”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姜珏走过来,语气平淡:“道长还是请回吧,宋府的酬劳,会让人送到清风观去。”
明尘道长哪里还敢停留,捡起桃木剑,灰溜溜地走了。
宋老夫人看着宋阿圆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又看了看姜瑜,脸上满是愧疚:“小姑娘,是老身有眼不识泰山,错怪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跟老身说,老身一定满足你!”
姜瑜摇头,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递给宋阿圆:“这是平安符,贴身戴着,可保你平安。至于酬劳,等宋小姐痊愈后,我再与宋世伯商议。”
宋世伯连忙点头:“只要能救阿圆,无论多少酬劳,宋家都愿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