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王的规则与总裁的游戏
厉家的主宅书房，寂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窗外的天色已经由深蓝转为墨黑，但厉司寒却毫无知觉。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指尖摩挲着“涅槃”设计稿的复印件，那粗糙的纸张边缘，几乎要被他碾碎。
Luna……涅槃……
这两个词，像两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涅槃，非传说中的不死鸟，历经烈火的极致焚烧，而后在灰烬中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这不就是苏晚吗？
五年前，她像一只折翼的雏鸟，在他冰冷的、充满误解的世界里坠落，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燃成灰烬。
五年后，她带着三个足以颠覆世界的天才儿子，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姿态，华丽归来。她的眼神，她的气场，她对他那套财富与权力的鄙夷，无一不在宣告着她的“重生”。
一股迟来的、尖锐的悔意，混杂着被彻底挫败的屈辱，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病态的兴奋与渴望，在他的胸腔里疯狂搅动。
他曾经以为，他错过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错误。
现在他才明白，他丢弃的，是一座未经发掘的、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的钻石矿脉。
“给我查！”
他压抑着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പ്പെട്ട的颤抖。
“动用一切力量！我要知道关于‘Luna’的一切！我要知道这五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想知道，是怎样的烈火，才淬炼出这样一只凤凰。他想知道，是怎样的痛苦，才催生出这样惊心动魄的“涅“槃”。
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
他要知道，她到底还藏着多少，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然而，他所谓的“战争”，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泥潭。
两天后，秦风再次站在书桌前，脸色比上坟还要凝重。
“厉总……查不到。”他艰难地开口，“关于‘Luna’的所有信息，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了。我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技术手段，甚至联系了暗网最顶尖的情报贩子，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的——‘此人为最高保护级别，信息已被锁定，任何试图破解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挑衅’。”
秦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细节：“我们的首席技术官在尝试追踪‘维纳斯的诞生’大赛的后台数据时，仅仅是触碰了一下防火墙外围，整个厉氏集团总部的网络安全系统就在0.1秒内被对方反向入侵，种下了一个……一个倒计时木马。”
“倒计时？”厉司寒的眼神骤然收紧。
“是的。”秦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夜莺图标，下面有一行倒计时，72小时。对方留言说，这是‘善意的警告’。如果我们再有下一次，倒计时的终点，就是厉氏全球金融数据链的……归零点。”
金色夜莺……
厉司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儿子苏小宝那天在电脑屏幕上留下的、同样嚣张的金色签名。
难道……
一个更加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猜测，浮现在他的心头。
那个神秘的黑客“夜莺”，那个能让暗网都忌惮的存在，那个能轻易抹去一切痕迹、并反向威胁整个厉氏集团的人……也是她？
苏晚？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如果说，“Luna”的身份让他感到震撼和懊悔，那“夜莺”的可能性，则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一种对于未知力量的、失控的恐惧。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势和财富，在这个女人面前，可能真的……一文不值。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秦风出去。
书房的门被关上，厉司寒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苏晚给他立下的规矩，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铁壁，将他隔绝在外。而她身上的迷雾，又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让他越是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既然他暂时无法以“厉司寒”的身份去靠近她，那他就先从一个“父亲”的角色，开始学起。
虽然，他对这个角色，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东苑。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惬意，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张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苏晚正靠着一个懒人沙发，翻阅着一本最新的珠宝设计期刊。
三个小家伙则围坐在一旁。
苏小星的小平板上，显示着厉氏集团这几天动荡后又强势拉升的股价K线图，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妈咪，爹地公司的股价是稳住了，但他的脑子好像还没稳住。我监测到，过去48小时，至少有十七波来自全球不同地区的顶级黑客，试图 probing（探测）我们的防火墙。全都被‘夜莺’系统自动反击了。”
苏小贝则捧着一本厚厚的《基因工程导论》，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还发现，有人试图通过非法途径调取我们在欧洲几家私人医院的出生记录和健康档案。行为模式分析，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是爹地的人。幼稚。”
苏小宝正在拆解一个昨天管家送来的、价值不菲的智能机器人，零件铺了一地。他举起一个芯片，撇撇嘴：“这个机器人的运动逻辑算法太落后了，关节处的伺服电机扭矩也不够，妈咪，我能把它改装成东苑的自动防御炮台吗？”
苏晚放下期刊，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她当然知道厉司寒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锲而不舍，又这么……愚蠢。
“宝贝们，”她柔声说，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记住，我们不主动惹事，但我们从不怕事。厉司寒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但他首先要学会的，是‘尊重’。”
话音刚落，东苑的门铃响了。
是忠叔，厉家庄园的老管家，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蔼的老人。他身后跟着一列佣人，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
“苏小姐，三位小少爷。”忠叔恭敬地鞠了一躬，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是……先生吩咐给小少爷们准备的礼物。”
那阵仗，简直像是把整个奢侈品童装店和玩具城都搬了过来。最新款的限量版球鞋、顶级品牌的定制童装、堆积如山的乐高和模型、甚至还有三台配置顶到天花板的儿童定制电脑。
厉司寒的逻辑简单而粗暴：既然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那就把所有最贵的，都买来。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三个普通的孩子。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她想看看，他们会如何处理。
苏小宝第一个上前，他拿起一双酷炫的球鞋，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忠叔说：“忠爷爷，麻烦您转告厉先生。这双鞋采用了最新的气垫技术，但它的足弓支撑设计有缺陷，不符合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儿童骨骼发育标准，长期穿着，有引致扁平足的风险。退回。”
接着，苏小贝走到那堆衣服前，只是扫了一眼标签，便推了推眼镜，用他那科学严谨的语调说：“这些衣服的面料虽然昂贵，但都经过了复杂的化学染色和固色处理，甲醛和芳香胺染料残留风险高于欧盟标准的百分之三点二。对于我们这种皮肤敏感的天才来说，不适用。退回。”
最后，轮到了苏小星。
他慢悠悠地走到那三台电脑前，小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瞬间亮起。他看了一眼配置单，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商人般精明的微笑。
“忠爷爷，这三台电脑的硬件配置确实顶级。但是，”他话锋一转，“根据市场规律，电子产品的迭代速度极快，落地即贬值百分之二十。与其接受这种固定资产类的馈赠，我更建议厉先生将这笔预算，投入到年化收益率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蓝筹股或者指数基金里。从资产保值增值的角度看，他现在的行为，非常不理智。”
他顿了顿，补上了致命一击：“综上所述，这些礼物，无论是从实用性、安全性还是投资回报率来看，都属于‘不良资产’。我们拒绝接收。麻烦您，全部退回。”
三个小家伙，三个角度，有理有据，逻辑严密，将厉司寒的“金钱攻势”驳斥得体无完肤。
忠叔和一众佣人，全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苏晚终于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骄傲的笑意。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忠叔的肩膀。
“忠叔，麻烦您了。也请您转告厉先生，”她的声音温柔，但话语却带着千斤之力，“想当一个父亲，靠的不是砸钱，是用心。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谈‘礼物’这件事吧。”
说完，她牵着三个儿子，转身回屋，轻轻关上了门。
只留下忠叔和一干佣人，面对着一屋子被“嫌弃”的、价值连城的顶级奢侈品，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主宅书房内。
当忠叔原封不动地将所有礼物，连同三位小少爷的“退货理由”一并汇报时，厉司寒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青、白、红、黑交织的、堪称壮观的色彩。
他以为自己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结果，换来的是一次更彻底、更专业的羞辱。
“不良资产……”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他厉司寒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被自己五岁的儿子，定义为“不良资产”！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在这股滔天的怒火和屈辱之下，却又有一丝奇异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
他的儿子们……逻辑清晰，知识渊博，甚至已经有了超越常人的价值判断。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感到挫败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荒谬的、扭曲的骄傲。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懂“涅槃”这两个字的重量了。
他挫败地挥了挥手，让忠叔把那些“不良资产”处理掉。
一个人在书房里枯坐了许久，他终于意识到，按照常规的路径，他根本无法突破苏晚和孩子们竖起的那道心墙。
他需要换一个赛道。
一个他擅长，而她……也无法拒绝的赛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份关于厉氏集团旗下顶级珠宝品牌“璀璨之星”的季度报告上。报告显示，“璀璨之星”近年来设计风格固化，市场份额正在被新兴的独立设计师品牌蚕食，急需一位能带来颠覆性设计的灵魂人物。
一个大胆的、充满挑战性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要设一个局。
一个不是以“父亲”和“前夫”，而是以“伯乐”和“猎物”的身份，设下的局。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秦风，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果决。
“秦风，去做两件事。”
“第一，以厉氏集团‘璀璨之星’的名义，公开发布一则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公告。主题就叫‘重生’。不设门槛，不问出处，最终的获胜者，将成为‘璀璨之星’下一任首席设计师，并获得品牌百分之五的干股。”
秦风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百分之五的干股！这对于一个市值百亿的品牌来说，是何等惊人的手笔！
“第二，”厉司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带着势在必得的弧度，“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渠道，给我们那位神秘的‘Luna’小姐，发一封私人邀请函。告诉她，厉氏集团的总裁，想请她喝杯咖啡，谈一谈‘涅槃’的真正价值。”
他要看看，当“苏晚”和“Luna”同时收到邀请，她会如何选择。
他要逼她从那层坚硬的、名为“苏晚”的壳里走出来，以“Luna”的身份，站到他面前。
他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设计出“涅槃”。
他想亲自，会一会那只浴火的凤凰。
夜深人静的东苑。
孩子们都已熟睡。
苏晚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专注而优美的侧脸。
她的面前，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秦风通过管家忠叔，十分正式地递交过来的一份纸质邀请函——“璀璨之星”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主题“重生”，邀请人：苏晚女士。
另一样，是她那台经过千百次改装、绝对无法被追踪的特制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静静地躺着一封刚刚破译的、来自厉氏集团最高加密通道的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单：
“尊敬的Luna小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一睹‘涅槃’，三月不知肉味。不知是否有幸，能邀您共饮一杯咖啡，探讨一下艺术与商业的结合？落款：厉司寒。”
苏晚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金色的夜莺图标，又看了看手边那份写着“苏晚”名字的邀请函。
她的唇边，缓缓绽开一抹冰冷而艳丽的、洞悉一切的笑容。
“厉司寒，你总算……开始用脑子了。”
她轻声自语，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那么，游戏开始了。”
夜色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像两颗最璀璨的、即将划破黑夜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