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京市最燥热的夏季。
逼仄的空间内,桌面上摆着的一架台式电风扇正以极快的风速运转着。
少女的发丝飞扬,带起一阵浅淡的苍兰香气,与她自带的清甜气息杂糅在一起,高贵而典雅,与此刻简陋的环境相比,尤为的格格不入。
所处房间的楼层不高,窗外便是绿荫,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
台式机机箱里的风扇突然开始飞速运转,发出“呼呼”的声响,与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交相呼应。
霎时,屋内的燥热程度好似又拔高了不少。
温赢本来就热,纷杂的响声萦绕在她耳边,烦躁程度不由又加剧了几分。
高温,噪音,等待,三种温赢最讨厌的事凑到了一起。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现在是真情实感地体会到了!
温赢随手把用来静心的书甩到了桌面上,清脆的一声,没能引来少年的侧目。
温赢急躁地抓起桌上的扇子,一边扇一边纳闷地想,这人怎么那么别扭呢,说帮他租个好点的房子不要,给他装个空调也不要。
害得她出那么多汗,人都要馊了。
温赢仰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而颓然地耷拉下脑袋,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倾身瞥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一个半小时了,她的耐心耗尽了。
扇子浮躁的挥动声渐渐弱了。
温赢环抱着双臂,学着顾思衡的模样,认真地盯着屏幕。
面上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在桌下,有一双脚,心怀不轨罢了。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格外有毅力,不仅心静了,也能耐得住性子了。
她的小心又小心,依旧没能逃过顾思衡的法眼。
坏念头刚开始实施没多久,顾思衡就沉着嗓子冷声呵了她一句:“温赢,脚!”
被抓包了,温赢索性也懒得装了。
脚趾灵巧的动了动,温赢毫不心虚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脚,指甲上涂着红色亮片指甲油,色彩艳丽耀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很漂亮。
再看脚架着的位置,她的确是往上移了一点,说到底还是他的大腿,又不是他的键盘,这么凶干什么!
温赢不甘示弱地瞪起眼,很是不怀好意的把脚又往上移动了一寸,振振有词:“我脚放这儿怎么了?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讲理这个词语在温赢面前基本没有任何可行性。
你和她说理,她和你耍无赖,出口成章,皆是歪理。
逼急了,使起小性子来,够人吃一壶的。
当然,也有人不吃她这一套的,好比她哥,好比眼前的顾思衡。
温赢瘪着嘴,静默了一刹,抬脚就要往那平常“极勇猛”的地方探。
顾思衡像是早有所料,及时抓握住她雪白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冰冷的脚背,修长的指节下移,指尖轻划过脚心。
脚背绷直又蜷起,温赢用力地往后缩,试图把自己的脚解救出苦海。
她学过很久的舞蹈,腿部力量不差。
奈何顾思衡手臂上的肌肉也不是吃素的,那是他从小帮家里干农活锻炼出来的,看着不突出,实则却格外坚实有力。
结果当然是以温赢落败而告终。
“啊,痒啊!”温赢伸手去拍他的手,依旧没能撼动分毫,挣扎间,白皙的肌肤上很快就印刻下鲜红的指痕。
温赢是真的怕痒,就那么划拉几下,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抽抽噎噎地求饶说:“别挠别挠!我真的错了嘛,不乱动了!”
顾思衡没再挠她,却也不尽然信她,“真的?”
温赢眼里还含着水光,伸出三根手指,委屈巴巴地道:“真的,我保证。”
温赢的承诺不一定有效,但顾思衡还是心软的放开了她。
温赢快速收回自己的脚,倒打一耙地嘟囔道:“你看你这么用力,我脚都红了。”
顾思衡瞥了一眼,的确是红了,她皮肤本来就嫩,稍微有点印子,看着就格外骇人。
顾思衡摊开手掌,说:“脚拿过来,我给你揉揉。”
温赢还生着气,别扭地把腿伸过去,抬着下巴叮嘱道:“那你不准再挠了啊!”
顾思衡的指腹贴上去,软了声调哄她:“那你也乖一点,别捣乱,再稍微等一会儿,好吗?”
这算什么?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
温赢撇了撇嘴,行吧,谁让她就喜欢他呢。
顾思衡给她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天热得她看不下去书,温赢索性毫无坐相地仰靠在椅背上,腿还那么架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重新扇起来。
她一手半撑着脑袋,看了眼自己的姿势,天马行空地想,要放在古代,她一定很有当风流倜傥女公子的潜质。
女公子看上了清高的状元郎,非要强行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状元郎不情不愿,一番推拒,最终难挡魅力,还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温赢在脑海里排完一出戏,撑着脑袋的手,从左换到右,又过了半小时,她终于憋不住了,“顾思衡,你好了没有啊。”
天气要凉快一点还能等一等,这么热的天,再待下去,她真就臭了。
“还没。”键盘敲打声未停,快收尾了,顾思衡也想着赶紧结束,没时间再去哄她。
他顿了顿,说:“你要不想等可以先走。”
温赢的心头火“蹭”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在这儿等了他这么久,他这什么态度嘛!
“哼!”温赢也是有骨气的。
她收回脚,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拖移出刺耳的响声,昭示着她极度不满的态度。
顾思衡目不斜视,好心提醒她一句:“楼下的阿姨一会儿该上来说了。”
温赢自顾自地闷头收拾,甩东西进包的动作极利落。
她捏着门把手,恨恨地道:“要找也是找你的事!我走了!”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合上。
顾思衡不急不缓地收好尾,一边在心中默数,一边不紧不慢地把手从键盘上移开。
五,四,三,二,一。
计时结束,房门不出所料的又重新被打开,带起一阵疾风。
温赢就是这么个炮仗脾气。
顾思衡转动椅子面向她,似笑非笑地问:“不是走了?”
温赢“嘁”了一声,大女人,素来是能屈能伸的。
况且她都等了这么久了,不能一点好处都不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