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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里的今生

第十六章 出去

梧桐树里的今生 七月凡四月然 1239 2019-07-19 22:57:22

  云水雾的指尖猛地一颤,方才还萦绕在掌心的水润微光“啵”地散了,溅在青石板上洇出细小的湿痕。她望着千棵平静无波的侧脸,晨露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肩头,那点凉意却像是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冻得她舌根发麻。

  “做成树……”她重复这三个字时,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所以那些所谓的‘守护者’,从来都不是守护,是祭品?”

  千棵转过身,晨光恰好落在他眼底,却没暖透那片沉寂。他伸手想碰她的肩,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收了回去。“是使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厌火的戾气每十五年便会暴涨一次,唯有纯净的净水之力能与它相克,而将力量最彻底的方式,就是……”

  “就是变成树,和那些根系缠在一起。”云水雾替他说完。

  千棵低头看着她说“对不起”

  云水雾说“不用说对不起,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千棵的指尖悬在半空,听见这话时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般收了回去。晨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不一样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是自愿留下的。”

  云水雾抬头望他,忽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浅浅的绿纹,像被藤蔓缠过的痕迹。那是她从前问起时,他只说是“护符印”的东西,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微光,竟和封印边缘的草木纹路一模一样。

  “自愿?”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的绿纹。千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躲开。那纹路下的皮肤是热的,像藏着团没烧透的火,和他平日里温和的性子截然不同。

  “你看,”云水雾收回手,指尖还沾着他皮肤的温度,“你困在责任里,我困在命运里,连地底的厌火,不也是困在封印里吗?谁也没比谁自由多少。”

  地底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封印上的金光稳稳流转,倒像是在安静听着。千棵忽然笑了,是那种很轻的笑,带着点释然,又有点涩:“你总能把道理说通。”

  他弯腰坐下,背靠着封印边缘的老槐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云水雾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树皮的纹路硌着后背,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厌火上一次出逃,就是很严重。”千棵望着远处的竹林,声音漫不经心,“我爹是上一任守印人,在那次出逃计划里,没撑住,变成了这棵树的一部分。”他抬手敲了敲身后的树干,发出沉闷的响声,“所以我从小就知道,留在这里是该做的事。”

  云水雾忽然想起他总爱在这棵树下待着,有时能坐一下午。原来不是喜欢安静,是在陪父亲。

  “那你后悔吗?”她轻声问。

  千棵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攥着木符的手上——那枚刻着两棵树的木符,此刻被她捏得温热。“以前不后悔。”他的视线慢慢移到她脸上,带着点认真,“现在……有点怕后悔。”

  怕什么?怕没能护住她,还是怕终究要亲手将她推上和自己一样的路?云水雾没问,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树影落在两人交叠的膝盖上,像层温柔的网,暂时兜住了那些沉重的命运。

  地底的厌火似乎也倦了,再没发出动静。只有风穿过竹林的声音,沙沙的,像谁在轻轻叹息。

  云水雾望着脚边那丛被净水之力催开的蓝铃花,花瓣上的露珠忽然滚落,像谁没忍住的眼泪。

  “所以那场火,那些生病的树,甚至离开的小树苗,都是你们安排的?”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千棵下意识攥紧了袖角。他腕间的绿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守印人与封印结契的印记,此刻倒像是在灼烧他的皮肤。

  “是。”千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上一任守护者当年就是在愈林觉醒能力的,可她救完树就发现了守护者的真相,连夜劈开结界跑了。我们追了三个月,才将她追回来。”

  云水雾忽然想起愈林那棵最老的松树,树皮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当时千棵说那是雷劈的,现在想来,或许是上一任劈开结界时留下的。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来为树木输水磨出的,此刻却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他的心跳确实又急又乱,隔着薄薄的衣料撞在她掌心,像要蹦出来。云水雾想起那时他后背的灼痕,想起他咬着牙不让她看伤口时的隐忍,指尖忽然发起烫来。

  地底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封印上的金光晃了晃。千棵脸色微变,却没松开她:“厌火在听,它就盼着你恨我,盼着你动摇。”

  “我不动摇。”云水雾抽回手,指尖还沾着他的体温,“我只是……觉得冷。”

  她想起自己曾雀跃地发现净水之力不仅能灭火,还能让枯木开花。

  千棵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枚半焦的木牌——正是愈林那棵老松的年轮片,上面还留着她输水时凝的水纹。“这是我偷偷收的。”他的声音哑得像蒙了尘,“看到你蹲在树下,一点一点给枯根输水,我就想……或许不用按计划来的,或许你本就不会逃。”

  云水雾盯着那枚木牌“你们到底怕什么?”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怕我像上一任一样,宁肯散尽力量也不做封印的囚徒?还是怕我发现,你们所谓的‘使命’,不过是把人变成树的借口?”

  地底的震动越来越烈,封印边缘的金光开始剥落。千棵伸手想抱她,却被她侧身躲开。他僵在原地,看着她眼底的水汽越聚越浓,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怕。我怕你逃,更怕你不逃。”

  怕你逃了,世间要遭大劫;怕你不逃,就要看着你变成和我一样的树,在土里困成永恒。他没说出口的话,随着封印的震颤散在风里,倒让云水雾忽然明白了——他和她一样,都是被命运攥住的人,只不过他手里握着枷锁,而她是那把待锁的锁芯。

  她转身要走,却被千棵拉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绿纹已红得像血:“你,别走。不是为了封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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