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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里的今生

第二十五章 她生了

梧桐树里的今生 七月凡四月然 1679 2019-08-04 21:26:38

  千棵小心地将那几朵开得最盛的凤仙花别在竹篮边缘,才伸手接过含芙蕊怀里的花盆。指尖触到盆沿时,能感觉到水纹草的叶片正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带着雀跃的暖意——想来是方才被娘亲抱着的余温还没散去。

  “多谢。”他对着含芙蕊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依旧护着小腹的手上,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温和。

  含芙蕊笑着摇头,指尖还停留在方才碰过叶片的地方,像是在回味那抹翠绿的触感:“这草很通灵性,公子好生照看。”

  千棵应了声,转身时特意将竹篮往怀里拢了拢,避开亭外的风。竹篮边缘的凤仙花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花瓣扫过瓷盆的边缘,像是在与水纹草低语。

  走到扶蕊居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竹篮里的水纹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像是在问“怎么了”。千棵没说话,只是回头望了眼水榭亭台的方向,柳氏的身影已隐在雕花窗后,只隐约能看见她凭栏而立的轮廓,依旧带着几分孤单。

  他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掂量了两下,又往里面添了几锭碎银,才悄悄放在了门口的石墩后——那里既隐蔽,又能被来开门的侍女轻易发现。

  “这些,算是替你给娘亲的。”他低头对着瓷盆轻声说,指尖拂过叶片,“她怀着身孕,总该多些银钱傍身,日子能宽裕些。”

  水纹草的叶片猛地颤了颤,叶尖凝着的露珠“啪嗒”落在盆里,像是掉了眼泪。云水雾说不出话,只能用叶片紧紧卷住他的指尖,那力道里藏着太多的感激——她知道,千棵懂她没说出口的牵挂。

  千棵笑了笑,轻轻挣开叶片的缠绕,提着竹篮踏入了晨光里。扶蕊居的大门在身后慢慢远去,竹篮里的凤仙花还带着露水的湿意,水纹草却渐渐舒展开了叶片,连叶尖的纹路都比来时鲜活了几分。

  “还想去哪里?”他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知道,云水雾心里的那点酸涩,终究是被娘亲的温柔和这悄然传递的牵挂,慢慢熨帖成了柔软。而他能做的,就是带着她,去看遍她想珍惜的一切,直到厌火消散,直到她能重新站在阳光下,笑着说一句“我回来了”。

  千棵的脚步猛地顿住,竹篮里的水纹草瞬间绷紧了叶片。身后传来的惊叫声像淬了冰的针,刺破了扶蕊居方才的宁静——“夫人!您怎么了?来人啊!快去找稳婆!”

  他霍然转身,只见方才还立在亭台里的含芙蕊已软软地靠在侍女怀里,脸色苍白得像褪了色的宣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护着小腹的手正不住地颤抖。几个丫鬟慌手慌脚地围上去,有的去扶人,有的往屋里跑,还有的抱着水壶往厨房冲,原本雅致的庭院瞬间乱成一团。

  “进去看看。”千棵的声音沉了些,提着竹篮快步折回扶蕊居,脚步急促得带起一阵风。

  竹篮里的水纹草剧烈地晃动着,叶片几乎要从盆里跳出来,叶尖的露珠滚落得急促,像是在哭:“一定要平安才好……娘亲一定要平安……”

  千棵将竹篮紧紧抱在怀里,避开忙乱的仆役,闪身进了正厅旁边的耳房。这里离产房最近,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压抑痛呼,还有稳婆粗声粗气的指挥:“热水!再换盆烫些的热水!”“剪刀拿烈酒泡着!别磨蹭!”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定,低头看向怀里的水纹草。那株平日里鲜活灵动的草,此刻叶片都蔫了下去,紧紧贴在盆土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不住的轻颤。

  “别怕,”千棵的指尖轻轻按在叶片上,试图传递些暖意,“树族的草药里有种催生的灵草,能安神止痛,我这就……”

  “别去!”叶片的摩擦声里带着急切的阻拦,“她是凡人,受不住灵草的力道……让稳婆来就好,娘亲很坚强的,她一定能撑过去……”

  话虽如此,草叶的颤抖却没停过。云水雾死死盯着产房的方向,听着里面越来越急促的痛呼,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起小时候生病,娘亲也是这样守在床边,整夜整夜不合眼,直到她退烧才敢松口气。如今轮到娘亲受难,她却只能以一株草的模样,隔着门板焦虑不安。

  千棵看着她蔫下去的叶片,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粒莹白的丹药。那是榷给的安神丹,凡人也能服用,虽不能止痛,却能稳住心神。

  竹篮里的水纹草轻轻晃了晃,叶片相触的沙沙声里,云水雾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千棵,你看那边——穿月白襦裙的那个不对,是穿石青色比甲的丫鬟,她是我娘最贴身的青禾。”

  千棵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个身形利落的丫鬟正端着水盆往内院走,靛蓝裙角扫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风。他快步上前,在对方转身时递过手里的小瓷瓶,声音平稳得听不出异样:“这位姐姐,方才你家夫人赏的那篮晚香玉,我家姑娘很是喜欢。这是她寻来的一点安神药,说对产妇有益,托我送来谢礼。”

  青禾愣了愣,见他眉眼清朗,不像歹人,又想起方才确实给夫人送过花,便接过瓷瓶福了福身:“多谢姑娘好意,我这就给夫人送去。”

  她转身进了正房时,云水雾在竹篮里屏住了呼吸。千棵立在廊下,能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随后是碗碟轻碰的脆响。不多时,稳婆带着药箱匆匆赶来,后面跟着背着药箱的大夫,院子里渐渐站满了待命的仆役,空气里浮着淡淡的药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一等,便是三个多时辰。日头从东边移到中天,又慢慢往西斜去,竹篮里的水纹草始终紧绷着叶片,连叶尖的露珠都没敢滚落。直到暮色将临,产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痛呼,紧接着是稳婆拔高的声音:“再加把劲!看见了看见了!”

  千棵的指尖无意识地扣紧了竹篮提手,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疯了似的从里面冲出来,对着廊下候着的众人扬声高喊:“生了!是个公子!夫人平安!”

  那丫鬟正是青柠,她脸上还沾着汗,笑容却亮得惊人。竹篮里的水纹草猛地一颤,叶片瞬间舒展开来,像是骤然松了口气,连带着千棵的心也跟着落回原地。

  “真好,是男孩。”云水雾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释然,叶片轻轻蹭着他的手腕,像是在撒娇。

  千棵低头看她,夕阳的金辉落在草叶上,泛着柔和的光。“男孩怎么好?”他记得寻常人家总是盼着生男孩,可云水雾的语气里,却更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水纹草轻轻晃了晃,阴影落在她的叶片上,声音低了些:“我们家的女儿,迟早要进梧桐林的。”

  晚风拂过廊下,竹篮里的水纹草轻轻摇曳,像是在遥望产房的方向。千棵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的叶片上,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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