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院内外僵持不下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傍晚骤然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沙尘掠过街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劈开云层,耀眼的电光瞬间劈在云水城与梧桐林交界的两棵古树上!
“咔嚓——”
巨树应声断裂,焦黑的枝干带着火星坠落,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焦糊味。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
“天罚!真的是天罚!”
“都怪她!是她离开梧桐林触怒了上天!”
“快把她送回去!不然咱们都要遭殃!”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百姓此刻群情激愤,连几位族中长老都面色煞白地劝道:“城主,快送大小姐回去吧!不能拿全城人的性命冒险啊!”
云水城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挥手示意家仆:“带走!”
云水雾被家仆架着胳膊往外拖,她挣扎着回头,只见母亲抱着被吓得大哭的弟弟,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却被长老们死死拉住。她甚至没能再抱一抱弟弟,没能和母亲说上一句告别的话,那些刚刚重逢的温暖,转眼就被冰冷的现实击碎。这座她日夜思念的城,终究还是容不下她。
刚被推到梧桐林边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远处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那声音密集而沉重,像闷雷滚过大地,绝非云水城寻常的车马动静。守城的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脸色惨白地跪在云水城主面前:“城主!不好了!云水城被包围了!来的是……是整齐强悍的军队!”
云水城主浑身一震,云水城与世隔绝多年,百姓世代农耕渔猎,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别说对抗的军队,连像样的武器都凑不齐,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混乱中,云水雾趁机挣脱家仆的束缚,转身就往梧桐林深处跑。她跌跌撞撞地穿过熟悉的林间小径,裙摆被树枝勾破也顾不上,直到看见那两棵千年梧桐下的身影,才终于支撑不住地喊道:“千棵!”
千棵正坐在石台上整理药材,见她狼狈奔来,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还以为她是想念自己,才这么快折返,可她散乱的发丝、沾染尘土的衣襟,还有眼中的惊慌,都透着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千棵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指尖灵力微动,帮她拂去身上的尘土。
云水雾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和急促:“皇帝……皇帝和国师带着人来了!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把云水城包围了!”
千棵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眉头紧锁。他走到林边望向云水城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城门外旌旗晃动,铠甲的冷光在暮色中闪闪烁烁。京城的风波终究还是追来了,那些贪婪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神树与解封印的秘密。林间的风忽然变得凛冽,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梧桐林深处的灵光随千棵的心意流转,他望着云水雾沾染尘土的衣袖,语气沉稳依旧:“别怕,如今神树灵气贯通,他们奈何不了我们。”说罢对身旁的榷扬了扬下巴,“去召集林中灵卫,按老阵形布防。”
榷枝叶轻晃,周身绿光一闪,便有细碎的光点朝着密林深处散去,那是召集同伴的信号。千棵转头拉起云水雾的手腕,不由分说往溪边走去:“先去洗洗,换件衣服。”
云水雾脚步踉跄着跟上,急道:“怎么还有时间换衣服?外面都快被军队包围了!”
“越是危急,越要体面。”千棵回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从容的笑意,“这次我们气势要足。我是梧桐林的树王,你是身负净水之力的守护者,岂能灰头土脸见人?”他指尖轻点溪边的巨石,石后竟缓缓浮现出一间由藤蔓编织的小屋,“而且你听着——若是真打起来,你只需将净水灵力渡给每个参战的灵卫,他们便能借草木之力生生不息,一个也不会倒下。”
云水雾愣住:“真的?”
“自然。”千棵推她进屋,“快去换衣服,我寻来的梧桐锦袍正好合你身。”
小屋内弥漫着草木清香,一件青蓝色的长袍静静挂在枝桠上,衣角绣着流动的水纹,正是千棵早为她备好的衣物。云水雾望着衣料上隐约流转的灵光,心头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下来。她快速梳洗更衣,待走出小屋时,青蓝色的长袍衬得她身姿挺拔,周身净水灵光若隐若现,再不见方才的狼狈。
此时的梧桐林入口已立起道道树障,粗壮的藤蔓如巨蟒般交织成墙,数十名由草木凝聚的灵卫肃立两侧,他们身形挺拔,眼中闪烁着绿光,正是榷召集来的林中守护者。千棵身着墨绿长袍,站在灵卫前方,周身灵气与身后的千年梧桐相连,仿佛与整片森林融为一体。
“准备好了?”千棵看向云水雾,见她点头,便抬手示意,“出发。”
一行人踏着晨光穿过林间小径,脚下的青草自动为他们让开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轻摇,似在无声助威。云水雾走在千棵身侧,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稳定灵力,还有灵卫们整齐的呼吸声。她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净水玉瓶,瓶中灵光流转,那是能为同伴带来生机的力量。
靠近梧桐林边缘时,已能听到外面军队的甲胄摩擦声。千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声音清晰地传遍林间:“记住阵形,净水之力会护着你们。今日,咱们便让他们看看,梧桐林不是任人拿捏的地方。”
灵卫们齐声应和,声浪震得树叶沙沙作响。云水雾望着千棵坚定的背影,忽然明白了换衣服的意义——那不仅是气势,更是一种宣告:他们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颀长,一场守护家园的硬仗,即将在林边拉开序幕。
云水雾站在千棵身侧,望着林外寒光闪闪的甲胄,指尖微微发颤。她没有灵卫们凌厉的气势,也没有千棵运筹帷幄的沉稳,握紧袖中玉瓶的掌心甚至沁出了细汗——她的确不擅长打架,那些挥剑格挡的招式,她连看都觉得眼花缭乱。
但当千棵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忽然定了定神。指尖触及玉瓶中流动的净水灵光,一股熟悉的暖意从心底升起,那是与生俱来的力量,是流淌在她血脉里的天赋。
“别紧张。”千棵察觉到她的紧绷,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