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先进有时不体现在解决多难的问题,而在于能把解决问题的过程变得多简单。这时空行者号配备了智能控制系统,可以通过对话操作。驾驶舱内,两位指挥官刚刚通过指纹瞳纹等密钥完成了登录,此时正在做启动前的准备。
“时空行者号,你跟我再说一遍登陆流程。”列采薇命令道。话音刚落,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将所有过程朗诵一遍,然后问道:“列指挥官,以上就是此次行动的全部流程了,如果您确认无误,就可以让我启程。”
“嗯,检查一下全员座椅情况,再看看通讯卫星有没有放好,就可以出发了。”列采薇说道。
由于空间穿梭技术会对周围时空造成影响,所以他们要先进入太空,以保证周围安全。只见飞船缓缓升空,来到待到达指定位置后,两座连接桥内,一束光线不断穿梭,由白到紫,煞是惊奇。队员们虽然看不到这景象,却能听到如脉冲般奇异的声响。突然一阵爆裂声传来,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出现在环形桥的中心。接着就是他们这辈子都未曾感到过的安静,像万物诞生之初的混沌,像宇宙爆炸前的奇点。听不见呼吸,感觉不到心跳,甚至连生死的界限都变得模糊,所有人都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然而从外面看去,不过一瞬,整个飞船就都坍缩进黑色球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咕咚……咕咚……”一个有节奏的律动从衍的耳边响起,那是他的心跳:“……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还活着吗?”他脑中突然有了意识,渐渐睁开双目,却在下一秒,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叫,仿佛赤子的第一声啼哭。他下意识的捂住嘴,醒醒神后看向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有着类似的反应,如大梦初醒,又似起死回生。
“我们在哪儿啊,我怎么感觉过了好久好久……”衍问身旁的左师昭道。
“别担心,我们应该是已经到了。刚才我们进入量子态,已经超维了,而我们的大脑为三维空间设计,在超维时没有记忆,所以才会有这种恍如隔世之感。”话音刚落,广播里便传来列采薇的声音:“大家都还好吧,我们已经抵达。窗外的星球就是八荒了。”接着,她让时空行者号升起舷窗。但见海水蔚蓝,层云盘绕,大地斑驳,雪山丰立,除了大陆形状不一样外,简直就是九宇的翻版,不愧沧海遗珠之美誉。船上不乏文笔口才出类拔萃者,却都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眼前的盛景。
指挥室内,列采薇让时空行者号启动常规引擎,并在指定高度投放下数颗卫星用于通讯,接着便向八荒飞去。飞船缓缓穿过大气和厚厚的云层,一切陡然变得清晰可见。纯净的没有一丝污染的天空下,黄橙橙的森林如同金色的地毯,璀璨夺目。
“看,那有群鸟!”一名队员指着外面喊道。远处几只白色的身影是那样娇小可爱,仔细看去,这些生物在头、身、腿三处都长着翅膀,就像个风筝。“那是六翼天堂鸟!”左师昭也激动起来:“它们平均翼展超过6米,只是因为我们离得远,才看着小。由于喜欢筑巢于雪山之上,当初的探险队认为这是圣洁的象征,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众人都将信将疑,于是让腕表调出六翼天堂鸟的资料,发现竟与他所说分毫不差——看来他说的不假,八荒已知生物,他都认得。
“快看,好大的鱼啊,翻起那么大一个浪花!”另一人兴奋的叫着。待大家转过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哎呀,太可惜了,你们没看见。它嘴那么老大,前面还有个钩子一样的东西,身长至少有七八丈呢。”那人边说边比划,大家都瞪大眼睛瞧着海面,却再也没有看到它的身影。
“你们看那边的小岛,好漂亮啊!”一名女队员惊呼道。只见一堆岛屿星星点点,散落海中,像蓝色镜面上的黄宝石,格外显眼。
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飞船缓缓降落在一片开阔地带,大家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和保护网,在两位指挥官的带领下走下飞船,投入到了八荒大自然的怀抱。
“这空气莫不是有什么魔法?我怎么感觉眼睛都看得更清楚了。”衍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这里的氧气含量比我们九宇高一些,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左师昭解释道:“当然,空气中没有任何有毒物质,可以畅快呼吸。”接着招呼衍过去拍照留念。
衍做赏金猎人,从不拍照,于是婉言谢绝,并本能的观察起四周。只见这里树木稀疏,气候宜人,不远处还传来潺潺流水声,除了西北方的几座小山,四周都是沃野千里,当真是个着陆的好地点。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山顶崖壁之上,那里分明有一张巨大的面孔,如天神般俯视着众人。“你们看……那是什么?”衍招呼众人道。
左师昭好奇的望去,只一眼便哈哈大笑:“安心啦,那是军团蛄的巢穴。它们是群居动物,常筑巢于光秃的崖壁之上,形态各异,只是碰巧这个像张脸而已。”
虽说九宇黎族视力超群,但向他这样看一眼就给出答案,还是让人不放心。衍于是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果然那“面孔”之外有无数两寸左右的生物在活动。再想想现在身在外星,怎么可能有九宇黎族的脸呢?衍不禁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军团蛄……听起来是一种昆虫吧。”
“非也非也……”左师昭摇摇头,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宇宙生态学是按生态位来分类,不存在昆虫、鸟或是鱼的概念。不过它们跟昆虫在九宇的生态位差不多,所以名字里才带个蛄字。”
“行啊你,这刚到八荒就开起讲堂来了……”丰卓在一旁调侃道。左师昭却没听出话中的讽刺,竟还谦虚起来:“哪里哪里,不过……这军团蛄很凶猛。我记得当年探险队曾目击过它们捕食大型生物,不出半个小时,一头牲那么大的动物就被啃成了白骨!”一句话说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泽门曦慕听到他们的谈话,也走了过来:“左师啊,我们预设的基地场所,就在东北一公里处的河流旁边……那些虫子,不会袭击我们吧。”
“不会的。”左师昭胸有成竹:“它们虽然凶猛,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其次,这里离山还有十几公里呢,它们的活动范围没那么大。”泽门曦慕见他如此自信,也放下心来,不过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向列采薇建议,沿河再走一些再扎营。列采薇虽然对队员们态度冷淡,但对泽门曦慕却温柔如水。“听你的。我带一群人先去那边砍伐树木、平整土地,你和剩余队员留下来先清点物资,然后再去汇合。”接着就在队员们中挑起了人,大家怎么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纷纷积极响应。不过衍不在乎这些,自顾自的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列采薇显然注意到了这点,面露不悦之色,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带着德砚清、丰卓、盘缙等人前往。
可不要觉得砍树整地比搬运装备困难,在九宇科技的加持下,这才是轻活儿。到达扎营地后,他们先查看了一下环境,然后便取出一种受热延展、遇冷收缩的特殊钢丝。先剪下一尺左右的长度,并用特殊手套在其上剧烈摩擦,那钢丝受热便如橡皮般越来越长,然后将钢丝绑在两棵树上。待钢丝冷却,就产生了一个拉力。接着只需用钢刀将其中一棵树砍断,便会被牵引到一旁。以此类推,不出一个小时,就清出一大片区域,并且还不用亲自搬运木头。此时,泽门曦慕那边也运着装备陆陆续续赶来。列采薇又将全员分成三组,一组打印建筑,一组劈柴生火,再一组准备今天的水和食物。
衍被分到了建筑组,由德砚清安排具体工作。这德砚清虽是名校地质学太觉毕业,却在训练时表现出极强的管理能力,颇受两位指挥官器重。他亲自来到衍的面前,将一份图纸发给了他:“衍,这就是你的任务了。”
衍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德砚清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操作,善解人意的给出指导:“你按标识架设好七台打印机,并把地上的土石砂砾投入后面的圆筒,再启动腕表上的程序,它们就会自动将之研磨成粉,混合存储的粘合剂,并通过长长的喷嘴建造房屋。记住,每隔三十分钟加一次原料!”
“这咱们都练过,我懂……只是……这是多大的建筑啊,一次要七台打印机!”衍苦笑道。
“这有什么,我那个要十台呢!”德砚清笑了,凑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诶……这可是在指挥官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我特地留给你的。”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啊。”衍有些无奈的说道:“不如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吧,我真不在乎……”
“别别别。我实话实说吧,在训练时我就注意到你动手能力极强,观察也比别人敏锐,这活儿交给你,我才最放心。”德砚清赶忙解释,还带着一丝恳求。人家把话说道这份儿上,衍也只能答应了。
别人不管建筑大小,为了表现自己的努力,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打印机,只有衍,启动后便倚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将腕表上的《地质学基础》一书投射在空中,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这是左师昭推荐的,与他工作有关的书籍,虽然专业性很强,但还挺有趣的。此时的八荒正直初春,温暖宜人,微风吹过,格外惬意,衍很快就感到困意来袭,不觉竟睡了过去。
“衍!起来啦!”一个声音从梦中传来。衍一个激灵睁开双目,只见丰卓站在他身旁。“咦,你不是被列采薇叫去,组装无人机去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别睡啦,左师昭跟人家打起来了!快跟我去看看。”丰卓急不可耐的拉着他就走。不远处的德砚清看到衍要走,还以为他是逃工,高声叫道:“衍,工作期间,不得擅离职守!”可衍听说朋友跟人打架,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个,一溜烟地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且说左师昭是生物学专家,自告奋勇的带领与一批队员到河边取水。这条河不算很宽,水却异常清澈,黄色的水草在河床上招摇,偶有小型生物游过,一派田园乐景。对于自幼在工业文明中长大的队员们来说,简直如仙境一般。于是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打水,又开始了自拍之旅。玩到兴起,有几名队员竟下河打起了水仗。
“你们快上来,河里恐怕有危险。”左师昭在岸上焦急的喊着。
“水流这么缓,又这么清澈,哪有什么危险?”一名队员说着,笑嘻嘻拎起一条水草,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哎呦,你们看这水草和树咋都是黄色的呢,现在明明是春天啊?”说话之人名叫盘缙,跟衍一样,是名矿工。不过他可没衍那么好说话,除了言语粗鄙外,做事也是一副豪横模样。左师昭这种读书人自然十分瞧不上他,于是不耐烦的说道:“训练时不都说了,八荒植物中用来进行光合作用的色素是黄色,所以才会这样。到了秋天黄色素褪去,又会变成红色。”才解释完,他便突然意识到什么,高声喊道:“盘缙,快把它扔掉!”
“你他娘的,我又不是不打水了,催什么催!”盘缙不高兴的吼道。突然一阵剧痛从手臂传来,定睛一看,那水草竟如同活了一般,无数叶片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末端还有一只利口咬住皮肉,鲜血滴滴答答渗了出来。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盘缙咒骂着,想甩掉“水草”,却无济于事。
“这是水草螟,你快把胳膊放进水里,它就会自己游走!”左师昭在岸上喊着。不过盘缙哪里还顾得上听,只见他用左手捏住那东西的头用力一扯,连带一小块皮肉都拽了下来。“喝……疼死我了,该死的东西,敢咬我!我弄死你!”他咒骂一声,将水草蛉扯做两截,这股狠劲儿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你!为什么要杀了它?!”左师昭生气质问。
“敢咬我,我留不得它!”盘缙发狠道。
“人家伪装成水草捕猎,谁让你乱动了?而且我不都说了,只需要把胳膊放在水里,它自会离去的。”左师昭道。
“我都受伤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一条水草,还有没有人性了!”盘缙没好气的说道,并急忙检视伤口:“这东西……该不会有毒吧。”
“你骂谁没人性!怎么还人身攻击了?!自己没文化还不听劝!被咬也活该。”左师昭生气的说道。
“嘿!你找揍是吧!”盘缙说着,来到左师昭面前,挥拳便打。这九宇黎族由于基因和文化的因素,确实比其他文明骁勇,加上二人都年轻气盛,立刻战作一团。有好事者把这事儿发到群里,被丰卓看到,就赶紧去叫衍过去劝架。
左师昭身手自然比不过盘缙,很快便被压制。但所谓书生意气,当这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强撑着。就在此时,衍一个纵身跃入战圈,接下盘缙数招,抓住破绽,一把将他推出数丈,露出一个冷峻的眼神,丰卓则赶紧上前护住左师昭。
“吆喝,替人出头是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盘缙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挥拳杀来。衍也毫不客气,挺身反击。转眼间就过数十回合。就在二人胶着之际,一个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都给我住手!”
大家立刻噤若寒蝉,因为都认得声音的主人——列采薇。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赶来,厉声呵斥:“公司安全条例第三条,同事之间不得私自斗殴,你们忘了吗?”
盘缙还不服气,争着解释当时的情况,表示自己占理。列采薇却无情地打断他:“情况我赶来时已经了解过了。盘缙,你私自下水,还动手打人,记过一次。其余下水者,也都口头警告一次。至于衍和左师昭……你们被迫还击,就不予追究责任了。所有人都听着!虽然这是在八荒,但公司规定和九宇法令依然有效,若遇严重违反规定者,我有权剥夺他的人身自由,并关到禁闭室里。谁想以身试法,大可一试!”列采薇说完,又命令医务人员带盘缙下去检查。左师昭虽然有气,但心地善良的他看着盘缙的手臂汩汩流血,便悄悄告诉护送他的队员,水草螟没毒。
列采薇虽平日严苛,但处理问题却也公正,尤其是没有对自卫者进行责罚,让衍对这个女人印象稍稍有些改观。见事情平息,他便回到岗位,却发现德砚清正站在他负责的建筑前忙里忙外,不禁心生愧疚:“砚清,对不起啊,刚才左师昭出了点事情……”
“快别说了……”德砚清打断了他:“是我没看到群里的消息,还以为你偷懒,刚才对你大喊大叫的……呃……左师昭还好吗?”
衍没想到他还挺善解人意的,于是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德砚清听后不禁长叹一声:“唉,左师昭人品高尚、崇敬自然,这是好的。可像盘缙那样的底层黎民,连温饱都是问题,又怎么会关心一个外星生物的死活呢?他以此为由指责对方,难免让其生恶。经此一事,能得个教训也好。”这一番见地倒是让衍颇为认同。他与左师昭接触的久,知道他虽才智无双,却缺乏社会经验,说话做事也比较耿直。没想到德砚清与左师昭并不相熟,便能给出如此中肯的评价,于是对他也刮目相看起来。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八荒的自转比九宇慢四个小时,这给了众人足够的时间完成建设。日暮时分,基地已初具雏形。一排排建筑整齐排列,中间的广场上,还伫立着一个三米多高的篝火堆——这是用砍倒的树木搭建而成的,可以防止野兽夜间侵扰——没错,八荒的植物也可以燃烧,八荒的动物也怕火。此时,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了,来到餐桌前却发现摆的都是罐头,立刻就有人抱怨:“就吃这个啊,不是说我们九宇黎族可以食用八荒生物吗?”
“这……虽然根据之前的资料,八荒生物也是碳基,也能被我们消化,但还需要先进行试验,确认无误再行食用。大家就先将就一下吧,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泽门曦慕解释道,抿嘴一笑,如三月的春风,和煦温柔,让人完全忘记了罐头的味道,只记得她眼角那一抹娇俏。
很快夜暮降临,忙碌了一天的队员们早已疲惫不堪,就在此时,四周突然响起阵阵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众人纷纷警觉地看向光亮尽头那幽深的树林。
“别紧张,那是一种叫圆蜢的生物发出的叫声。”左师昭淡定的解释:“它们无毒无害,还很可爱呢。”
“可爱?我听着头皮都麻了。”衍说道。
“习惯就好。据记载,当年第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探险者们也被吓了一跳。”左师昭笑着说道。
“你还笑得出来?”德砚清朝远处望了望:“听着这笑声,哪儿睡得着啊。指挥官,得想个办法啊。”
“确实恼人!”列采薇道:“不过今夜就这样吧,明日我们把周围的树都砍掉,把地也平整一遍,造出一块缓冲带来。这样既可以防止圆蜢骚扰,还能有更好的视野。”
“诶……指挥官,咱们驱赶一下就好,还是不要破坏环境了,别让八荒成为第二个九宇啊。”左师昭有些担心了。
“驱赶了还会回来,总不能每天都赶一遍吧。况且砍这点树,不是问题的。”列采薇不以为意,左师昭还想再劝,可看她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也没敢再多说。
休息时间到了,列采薇让大家分成男女两组,自己选择室友和寝室。衍和丰卓、左师昭自然选择同一宿舍,另外还有三人——那茸、朔方、繁净天——他们都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贫民,为了生计参加了本次计划,由于都是矿工,跟衍他们也早就认识,便商量好了同住。好容易分好宿舍,德砚清又发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报告指挥官,八荒含氧量比九宇高,火焰燃烧也更加迅速,这三米多高的柴火根本支撑不到明天早晨的。”
“嗯,还是你心细如发。”列采薇表扬道:“来几个人,把柴堆加高!”话音刚落,却被一旁的泽门曦慕拦住了。“采薇,大家已经很累了,就让他们早点休息吧。我留下来守夜,定期添柴就行了。”
“不……二位指挥官也累了,还是我来吧。”德砚清毛遂自荐起来。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这可是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于是纷纷举手争抢。衍看着他们趋之若鹜的样子,不禁轻蔑一笑,自顾自准备去睡觉。谁知这细微的表情竟被列采薇侦知,当即点名道:“衍,我看就交给你吧。”衍听到这话,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上学时,自己越是不会,反而越被老师点名,可以说内心是一千个不情愿:“这么多人举手,为何要点我?”
“我是随机选的,并没有看谁举手。基地是半军事化管理,令行禁止,就是你了。”列采薇平静的说道。
“你!”衍想反驳,不过列采薇说的也没错,自己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公然抗命,于是便答应下来,还不忘在心里感慨一声:“这工作,到底不如赏金猎人自在啊……”转过身又看到几位室友在那里偷笑,于是走过去在他们肩上一人来了一下:“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我被点到名,你们不说帮忙,还笑话我……”
“哎呦,你轻点!手劲儿比盘缙还大!”左师昭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滋溜一下跳起。的确,若是手劲儿不大,也不可能徒手拧断骁青烟的手腕啊。他也意识到了下手太重,赶紧道歉。丰卓却似乎并不觉疼,反而扬着嘴角说道:“呵呵,谁让你表情管理失控,让指挥官看到了呢?行啦,你也别抱怨了,我跟左师昭刚才根据火堆高度和八荒植物的燃烧效率算了个时间发给你了,只要添柴足够,也就起来两次而已。你把腕表定好,就可以安心睡了。”
“这么准?”衍将信将疑看了看时间,便与室友们一同朝宿舍走去。温暖的火光烘托着劳累的身躯,他们很快便进入梦乡。梦里,衍又见到了忆萱,她依旧明丽动人,笑靥如花。可好梦没做多久,便被闹铃声吵醒,他下意识的关掉腕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窗外看去,火焰弱了不少,却尚未熄灭,正是添柴的好时机。“还是读书的厉害,这都能算准。”衍心里赞叹着,便换好衣服出门。是夜微风徐徐,吹动火苗噗噗作响,周围时不时的圆蜢的叫声,还有不知哪里来的嗡嗡声,着实让人烦躁。衍眯着眼睛,朝火堆里扔了几截木头,又准备去拿更多,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用手一拍,只觉抓到了什么,定睛看去,但见一生物两寸有余,六足双翼,巨口钳牙,煞是凶恶。衍立刻认出这是今天早上见过的军团蛄,又想到左师昭讲过它们的厉害,顿时睡意全无,抬头一看,但见一群密密麻麻的生物像黑云般盘旋在火堆上空,那恼人的嗡嗡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这军团蛄会用唾液标记猎物,那群生物收到信号,盘旋着向下扑来。它们牙尖嘴利,很快就将衍的衣服咬破,再加上数量众多,根本防不胜防。衍一边挥舞双手拍打,一边往回跑,可不知怎么的,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原本离宿舍不到百米的距离,如今却似在天边一般。“不行,不能死在这里!”他不甘放弃,依旧拼命向前,但想想这些家伙吃掉一头牲那么大的动物,也不过半小时而已,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宿舍。此时的衍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参加什么天外开疆计划,受人摆布不说,眼看连小命都要丢了!
绝望之际,宿舍内突然冲出一人,身穿厚厚的衣服,手握两条被子,来到近前,用力扑打掉衍身上的军团蛄。“快跟我走!”——是左师昭的声音!同伴的话鼓舞了衍,他将被子裹在身上,朝宿舍冲去。原来是左师昭发现衍被袭击,就把所有人的衣服穿在一起,跑来相救了。可即便是身为生物学家的他,也显然低估了军团蛄的实力。它们唾液中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衍的全身,让他浑身乏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慌乱间将左师昭也一起拉到了。
“对不起啊,连累你了!”衍一边挣扎一边艰难地说。“不,是我连累了你!我忘了军团蛄有趋光性,我们不该点火的!”左师昭说着,强撑着站起身,拉着衍努力朝宿舍挪去。衍被他的举动惊到了。要知道,过去与他打交道的那些赏金猎人,可是连亲爹都会杀的。左师昭跟自己才认识一个多月,竟然为救他不惜性命,当真是义薄云天!然而那军团蛄岂会让猎物逃跑,扑到左师昭身上疯狂撕咬,转眼间数层衣服都被咬碎,左师昭也感到一阵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二人心里都明白,这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