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家我怕什么啊,你放心吧,嗯,我知道要关大门,邻居基本上见不到我,也就周末的时候能看见我,嗯行你忙吧。”
入夜,已经过了原定的时间,我正打算快点关灯睡觉,突然外面一声“砰”。
外面是个老家,老家确实很老了,得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以前爷爷家穷,七口人都住在家庙,当时以卖饼为生,后来才从家庙搬到上面这个老家来,爸爸最小,分家的时候就把这个老家留给我爸了,爷爷和奶奶去了南面的一个房子,前年爷爷在那个家里去世,奶奶也去了养老院,那个房子现在也只有过年一大家人都回来的时候才会用到。
这个老家给了我爸妈,竟然二十多年来都没搬过家,我上小学的时候装修了一下,就一直再未动过。单看里面还好,还算比较现代,独独外面,古朴两个字来形容他算是高看了。两扇木头大门将老家分成了东西两个家。西户挨着巷子,只有三间屋,外加一个厕所和一个倒了的棚子,里面我最喜欢的是那棵爷爷亲手栽下的梨树。秋天刚进门的时候,梨树上的梨压的枝条垂脑袋,满树的梨都在说:“快来吃我啊,虽然我是绿皮的,但我可甜了。”可是树有点高,最好吃的梨往往我也够不到,每年都烂在树上,第二年又重复,街里街坊的也都吃不上,老妈去年还想砍了它,后来砍了一半,累了。今年梨就明显少了很多,但依然很甜。西户院里还有几棵石榴树,听说是酸口的,只见得花叶开的很茂盛,石榴去哪儿了还真没注意。自从爷爷奶奶搬到南边去,西户那边主要就是出租,来来往往了很多的租户,有一位租户,我现在都还记得,人特别好。
那是一对老夫妻,当时不过五六十岁,把西户的屋子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秋获的季节还帮忙摘石榴和梨,那几年也亏得他们,把西户照顾的好好的。不像现在,荒无人烟不说,院子里长满了疯草,打开大门,人都进不去。那时候我也小,他们家的孙女儿来我也去找她玩,那个小女孩儿右手食指少了一截,我还问过她怎么写字,她满不在乎的用中指和食指剩下的关节给我演示说就这样写,那时她也不过七八岁。他们家的鱼罐头也好吃,我妹要出生的那段时间,姥娘家有一天晚上也没时间照顾我,老妈把我放到西户奶奶家,后来听我妈说,我的表现很不错,夸我的话我可是愿意听,毕竟咱从小都是乖乖。后来又换了几个租户,再也没有让我妈也相中的。
“东户能出大学生”这是当时算命的说的话,意思可能只是风水好。不过也倒是应了这句话,我多少也是个正经大学,我妹在所有兄弟姐妹高考分数排名榜中以第三的位置考去了重庆,和我家排名第二的大哥一个大学,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一直都属于是别人家的孩子。东户比西户看上去好不到哪里,多了东屋和南屋,算是他赢了,主屋大了几间,棚子非但没倒,反而能装很多东西,下脚的位置都得先看好,厕所是不如西户,主要是他漏顶,而且越漏窟窿越大,刚开始漏的时候修过一次,后来又漏了,位置还很偏,农村老家的房顶大部分都是那种斜坡,厕所漏的位置还在外侧,更不好过去,下雨的时候也很有意境,外面下雨,头顶也下雨,上个厕所得打着伞上,厕所里面的零件也是很多年了,进门的正上方还悬空造了一个围栏,确实悬空,几根木头架在空中,上面可以养鸡仔,老妈嫌麻烦,从来没养过,上面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已经很悬了。这就导致了现在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不去那个厕所,厕所就算塌了,我觉得也是时候到了。
“砰”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我躺在床上想象着厕所塌了的样子。第二天一开屋门,只是破旧的铁篮子躺在了地上。我收拾着行装,带着赤焰去上班。赤焰有脾气但很听话,随我转战南北,大大小小的也受过不少伤,换过后胎,当时着实心疼了一把,回来上班后第一个周六胎被碎玻璃扎了,还好现在恢复的不错。日夜轮换,周末偶尔会去离得一条街的姥娘家坐坐。中秋前一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去姥娘家看看,没想到老哥开车回来了,开门的功夫就说了和兄弟出去吃饭,看见我问:“你自己在老家?”
“嗯。”我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你真厉害。”老哥一边准备跨坐上他兄弟的电动车一边评价。
我知他心中所想,自己一个人终归是不安全。老哥和哥们走了以后姥娘也说搬上来吧,在小屋里睡。
“不用。”我直接回绝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下午快黑天才回来又要着急。
我照常上班下班,在老家里收拾屋子,修理电绳,涉足未知的领域。又是一周末,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了一声“砰”,脑子里环绕着‘厕所塌了吗?’。终于睡醒的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了自己,吃过饭想起去看看好久不见的厕所吧,原来真的掉砖了,感谢列祖列宗。
‘你早饭怎么就吃那些?’我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嗯?”我疑惑转身,心想今天起床了以后没开大门栓啊。
身后是穿着一身红色文士装的男子,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红色更衬得他一身儒气,看打扮不知道是哪个朝代过来的,听语气就像你邻居二大爷。
“你谁啊?”我皱着眉头问,看见他那一刻心里就是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我乃屋主。’男子正儿八经的回答我。
“那不好意思,现在是我家,您……该玩玩儿去。”我关上厕所的门,将砖头掩在门后。
南屋的锅碗瓢盆正等我洗刷,
‘我在这儿这么多年,这家里不管谁对我都是尊敬有加,你这是干什么?’红衣男子把衣袖一抛,一幅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样子,
‘碗要涮两遍,涮干净。’屋主在门框旁幽幽地说:‘把案板也刷刷。你小时候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越长越耷拉?’
“我今年勤快了不少,也爱干净了,您没看见吗?”我把案板拿到水池旁,
'嗯,比着以前是没那么懒了。’屋主开始了他的谈古论今:‘小时候你也挺勤快的,越长越懒,尤其是你学习上。’
”学习上的事我当时也没办法,又不喜欢,更不知道什么叫学习,上哪儿去谈学习勤快。”两个案板一肉一素的放好。
‘你上六年级的时候不是还拿过第一吗?’
“我上初一的时候还是班里前十呢,您不知道吧。”锅碗瓢盆都收拾停当,我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就等着下午来水一起洗。
‘那高考的时候怎么跑到第四十多名去了。’
“不是高考跑到的四十多名,是一直就没上去,高考前不知道怎么突然考的很好,当时自己心里就有预感高考考不好的。”
‘哈哈……’屋主笑得前仰后合。
‘当时怎么就不喜欢学习了?’屋主笑完了抄着手,
“因为他两吵架闹离婚呗,还是因为我拿着疑似证据的东西给了我妈,我当时都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让我别乱动别人东西,哼,糟心玩意儿。”我把双脚担在茶几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了。”我眼皮一耷,说:“没事儿您就出去和前面老大爷聊会儿天去。”
再一睁眼已经第二天一早要到点上班了,今天事儿不多,但是开会开到好晚,回来夜都喝了一杯茶了,浓墨淡染。大门底下给赤焰充上电,拿着包就往里走,黑黢黢的屋子前屋主正襟危坐,面前放了盅酒。我还以为是我昨儿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仙人。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开会开得晚了些。”我拿着包就往里进:“您帮忙开个灯也行啊。”
‘自己长了手干嘛使得。’屋主跟着进了屋:‘你今天吃什么?没剩菜了。’
“冰箱还有菜和肉,炒一个吧。”我去里屋换了睡衣,出来收拾饭菜。
‘你还挺会省时间,晚上炒了菜,早上蒸一蒸就吃。’屋主问:‘那几年在外地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蘑菇进了油锅刺啦一声:“这样很方便,早上也没那么多时间。”
‘那个机器不是能做豆浆吗?早上喝点儿’
“破壁机太吵了,偶尔喝就行。”
‘嗯声音确实挺大,它一响把我也吓一跳。’
“您也吃点儿吧。”饭桌前我坐在了下首,递过去一双筷子,
‘我不吃,一看就不好吃。’
“那您看着吧。”我拿起筷子就夹了起来,
’你小时候反着拿筷子,怎么说都改不过来。’
“嗯,还是我爷爷一筷子打过来,接着就改过来了。”
‘哼,不打记不住。’
“嗯。”我大口吃着饭菜:“爷爷,您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