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菜乌克兰 现实

象牙人生

第三十章

象牙人生 言十九兰若 10083 2020-12-30 21:41:58

  那天,言叔华正在店铺里检查商品,现在商品又扩大到茶叶。宜南山区的茶叶还是不错,唐代诗人卢仝有诗云“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可见这阳羡茶在古代就出名了。他把茶叶销售到上海申大房批发。通过一系列的广告宣传,阳羡茶叶一时间成为茶叶界的黑马。供不应求,以至于下一批要提前发货了,要不然就接不上季了。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对啊,郭老大的船队昨天就应该到无锡米厂了啊。怎么会到现在没消息,电报该来了。昨天那船队稻谷是帮新南乡杨老板运的,插的是裕丰泰的大旗,关卡应该没问题。他一直放心不下的是这一次郭老大为了加快速度,走的是太湖里的水路,这样可以直接到无锡,不是像原来从京杭大运河走。因为新北裕丰泰还有一船队稻谷急等着他们运,但是听说太湖里面现在有水匪,趁着国家打仗管不到。这些水匪加紧拦截船只,敛财,抢物资。郭老大觉得船队人多,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真让人担心,尤其那一船队稻谷还不是自己的。下午,伙计跑上来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个人带着大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丢了一封信走了。言叔华打开一看,心都到嗓子眼了。信是太湖里的水匪头子外号大水鬼写来的,他说郭老大他们的船队被他扣了,想邀请言老板当面谈。具体如何去上面说清楚了,最后警告不要想着消灭他们,现在谁都不会去惹他们。落款,陆小丫头。反面还有郭老大的字,歪歪扭扭,他认得那是确实就是郭老大写的。言叔华看罢,手脚冰凉。坐在椅子上半天起不来,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都没办法。即使是有人肯派兵去剿匪,还要好几天。那么多人在他们手里,郭老大,那些船户,损失一个人都将无法向他们的父母妻儿交代。去谈?一般绑票都要提出条件,而这封信上什么条件都没提,这不会是巧合或者忘了吧!再看看上面写的怎么样去,时间只有在今天下午二点钟到常州轮船码头上,自然有人会接他。可自己要是去了,成了他们的目标,这些水匪要更大的赎金怎么办?但是人家指定是他去啊。其他人去了可能就会害了郭老大他们?怎么办?一般水匪就是为了钱,如果拿不到钱,他们也不会做赔本买卖。有了,就这么做,可以让水匪死心。他收拾停当,写了三封信封好,叫伙计上来,吩咐伙计,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不见他回来,就立刻把信寄出去。然后什么都不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码头。正在左顾右盼时候,后面有个人拍他肩膀,喊他:“言先生吗?请随我来”言叔华跟着他走出轮船码头。沿着河道走了两里路,一只渔船停在河滩边。带领的人做个请的手势,言叔华踏着跳板上了船。渔船离岸,在人口密集的城区河段用人撑,用风帆。一到荒凉的河道。那个人把后面的盖子掀开。露出柴油挂浆,发动了,啪啪啪啪,渔船冒着黑烟像离弦的箭疾驰而去。到了傍晚已经在烟波浩渺太湖里面。水天一线的太湖,远远的挂着白帆的渔船像在天边。太阳的余辉照在湖面,波光粼粼,是谁把成千上万的金子倒在水里。和天边担晚霞连在一起,说不出的多彩多姿。虽然美不胜收,言叔华实在没心情欣赏这些。天越来越暗,渔船前面的灯亮了,把黑暗撕开一道口子。隐隐约约前面出现一片森林,密密匝匝,都是高大的木头,不对,森林不会只有木头没有树叶。再说这太湖的中间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森林?其实那是渔簖,湖上渔民为了方便捕鱼,用木头或者毛竹插进湖底,两排并列,一开始是比较宽阔,慢慢变窄,弯弯曲曲,兜兜转转,到最后变成一个死胡同,游进里面的鱼虾蟹,各种水生物再也出不来,被渔民生擒活捉。但是这么高大密集的渔簖没见过。这哪是渔簖,简直就是城墙。不,比城墙还厉害,渔簖足有好几十米上百米厚度。里面弯弯曲曲就是迷宫,言叔华随着渔船左拐右拐,转的头都昏了,终于转出这木头森林。面前出现一片陆地,但却是悬崖峭壁,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一边有一片沙滩,有很多船停在那边,貌似郭老大的船和一溜小船也在,因为那上面有裕丰泰的旗帜在飘扬。言叔华上岸跟着接他的人,走到沙滩和悬崖的结合处,有一个勉强通过二三个人狭窄的通道。还有几个人举着火把拿着刀在把守。看到言叔华他们来了,让出道路,让他们进去,接着又是一片很密的树林,出了林子,一个村子出现在面前。这个村子看起来还不小,房屋一排排的。最前面有几间高一点的屋子,灯火通明。一扇大门口,有几个人站在外面,看到言叔华他们来了,赶紧迎上去,灯笼火把照的人晃眼。为首的那个个子不高,圆圆的脸,穿着长袍马褂,头上瓜皮帽,显得很正式。满脸堆笑的对着言叔华鞠了一躬,“言三爷,真对不住啦,在下陆小丫头。请三爷里面说话。”“小先生,是你吗?”这熟悉的声音,言叔华不由的叫出来,“郭老大!是你吗?”郭老大赶紧过来,“是我,小先生,马上陆岛主会解释这一切。”“对,郭老大说得对,言先生先来吃饭,这个时候已经很晚,言先生也早就饿了”不说还好,一说,言叔华真的觉得饿了。看怀表已经晚上九点。进屋子眼睛扫视一圈,陆小丫头看到言叔华一进屋子在找人,立刻说:“那些船户我都安排在下面的空房子里,好吃好喝,三爷放心,我也是为了岛上安全考虑。”大厅正面那一桌,空着。陆小丫头指着上位,“言先生请上座。”言叔华正想推辞,一看陆小丫头周围几个人都在盼着他上座,也就不推辞。撩长袍坐下,陆小丫头陪坐在左侧,郭老大坐在右侧。陆小丫头亲自帮言叔华倒了一小杯米酒,“听郭老大说言三爷不擅喝酒,我就倒了这一小杯。先介绍一下,我就是外面的人说的大水鬼,水鬼寨老大。这位是二水鬼陆其求,三水鬼吴二娃,四水鬼闵子骞,五水鬼吴应之,六水鬼陆运通。来我们大家共同敬言三爷一杯。几个人站起来,举起酒杯,一干而尽。言叔华也喝了一口米酒。“三爷现在是不是满肚子疑惑,没来之前,把这想象应该有个聚义堂,我们都应该是满脸横肉,像水泊梁山一样,是不是?”言叔华确实这样想过,他下船的一瞬间都想过逃走,然而黑夜漫漫,又在八百里太湖中间插翅难飞。陆小丫头舀了一碗汤给言叔华。“三爷,先尝一碗汤,你放心,边吃边听我说,吃完你就会知道不虚此行。”言叔华端过碗,里面是银鱼羹,但是这个银鱼明显大的多更透明更肥硕,银鱼羹经常吃不稀奇,他心想。但是我喝下第一口就觉得这个银鱼羹不同于自己吃到的任何一次,这个味道更鲜,更美,更肥,银鱼吃在嘴里根本没任何渣。这一碗羹两口就喝光了。边上有人要帮言叔华再舀,陆小丫头阻止:“哎,不行,三爷只能一样吃一口,不是我小气啊,三爷,今天最起码二十多道湖鲜,我得让你都尝到,两碗银鱼羹吃下去,后面也就吃不下了。来,尝这个。”夹过几只虾,“太湖白虾,三爷尝尝,刚刚起水。”不用说第三样一定是白鱼,大名鼎鼎的太湖三白吗,肯定是上全套。但是这里的太湖三白真的和外面吃到的不一样,白虾更鲜美肉更多,因为白虾天然是有点瘪,吃起来壳多,但是这个白虾饱满,壳薄。白鱼的肉坚硬,一块块的,吃在嘴里像板栗,一咬下去一股鱼香味,刺很容易就拿出来,没有半点鱼腥味。言叔华算是沉得住气,肚子也实在饿了,吃完这三样,他放下筷子,“陆先生,我还是不明白眼前这一切,麻烦你给我说说,要不然我吃不下了。”陆小丫头点点头,招呼大家喝口酒,吃点菜,然后叹口气,摇摇头说:“三爷,你一边吃,我一边说,其实我是有求于三爷的,但是我们没办法明着去求见三爷,只能出此下策。我从头说起吧,这个地方在太湖的中间,是湖心一个大岛,名字叫”HLD”是因为传说八仙里面的铁拐李有一次过太湖,被渔民请求帮忙捉妖怪,太湖中间出现一只猪婆龙,专门吃渔民撒网逮住的鱼,这还不算,这畜牲居然袭击渔船,已经有几个渔民命丧黄泉,众人想方设法,都抓不到它,只能不打鱼。可渔民不打鱼,要被饿死了,所以没办法只能请神仙帮忙。铁拐李听了立刻坐在葫芦上到太湖中间,找到猪婆龙,打了半天,那龙一出水打不过铁拐李,就沉在水里,铁拐李奈何不了它。最后铁拐李火了,把自己的宝葫芦压在水里的猪婆龙身上,让它永不翻身。这就形成了这座葫芦山,这里其实是个好地方,水产丰富,渔民勤劳。一直以来就像世外桃源一样。直到长毛造反,把太湖周围的百姓杀的杀,抓得抓,祖先们吓坏了。趁长毛还没到上来,把岛上的大树砍了,把原来岛周围的渔簖加强,夜以继日,一个多月,几百个男人终于把岛周围布置的像迷宫。然后再到处散布这个岛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水鬼,不管谁来都走不了,也有不怕死的来闯过,很久以前是死在渔簖里几个人。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开了。其实这里都是以打鱼为生的普通渔民。但是这样也好,这七十多年来无人打扰,我们这里繁衍生息了几代人了,其乐融融。我们打了鱼货,太湖三白,派船出去销售换粮食,富余的卖钱,一直这样维持生活,可以说是世外桃源。我们有七个不同姓氏的家族,相互通婚,人口一直在增长,我们还有学校。从去年日本人打过来开始,形势急转直下。三天两头有军警来堵住渔簖外面的出口,我们的鱼获出不去,外面的粮食进不来。眼看就要难以为继,听在外面的兄弟说,各路关卡都买言三爷的账。人家运不出来的三爷很轻易就能过。所以看到裕丰泰的船队,就出此下策,把三爷诓来,希望三爷能帮忙救救我们HLD的老老少少。”言叔华边吃边听,桌子上已经上了十五六道菜,松鼠桂鱼,清蒸甲鱼,鱼头汤,煎鳑鲏,熏鱼…听陆小丫头说的差不多了,言叔华也吃的差不多了。停箸想了想,忽然说:“陆岛主,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我初开始看还以为是女人。”“哦,这个是我们渔民的习惯,渔民在船上生活,小孩也都是在船上,用绳子系住。怕出事,长不大,都用贱名或者用女孩名字,还給男孩留小辫子和左耳朵打孔挂饰品,表示珍惜”“哦,我说有时候看到渔家小孩都像你说的那样,带耳坠或者留小辫子。“陆岛主,如果你说的是真实情况,我可以帮你,效果怎么样不知道,如果你想做好,就要想办法。就在你刚刚说的时候,我想了一下,具体我们可以这样操作,你派一两条船加入郭老大船队,过一段时间跟着运一次货,你的鱼获,白虾干,可以在我店里销售的热烈欢迎,怎么样?。”“太好了,原本只希望三爷给我们一点点生路,现在出乎意料,太好了。”一桌子人又谈了一些细节。陆小丫头再次举杯,“我们大家集体敬言三爷,感谢他孤胆前来,鼎力相助。三爷,我有句话想问你,你不怕来了我们再把你绑了吗?”“不怕是不可能的,我也想了很多,犹豫,害怕,最后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绑票都是为了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绑了我,就没人帮你们筹款救郭老大他们,更不用说我早就做了准备,你们绑了我一分钱都别想从我店里拿出来,你们看这是什么?”言叔华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打开后给陆小丫头他们看看。原来他把店里的公章,印鉴章,银票,都带着,只要你们图谋不轨,我就立即把这些丢到太湖里,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而且家里我也留了几封信。只要明天中午不回去,就会自动启动我交代的是事情,立刻更换裕丰泰负责人。”陆小丫头竖大拇指感叹:“三爷真是神人,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郭老大在边上说,“我家小先生十六岁就在大上海做了经理独当一面了。”又说了一会儿话,就送他们去休息了。言叔华在床上想着今天一天的奇遇,真的是称得上离奇。郭老大在另一张床上,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言叔华,一开始被截住是吓得要命,到了岛上,那些船户关起来了,把他放出来,带着他参观了岛上,是真的靠打鱼为生借水匪名义自保的良民,所以也有心帮帮他们。言叔华感慨的说,但愿这样的世外桃源能一直继续存在下去。

  一大早,言叔华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起身来到室外,一片轻雾笼罩整个岛。树叶上苍翠欲滴,到处郁郁葱葱。白天没发现,这个地方是全岛最高处,站在这里望四周,眼光越过那片迷宫渔簖,白茫茫的太湖和天空连在一起,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已经有染了红颜色的云彩在天际出现。旭日只需挑开那一层云被就能从水底跃上天空。四周越来越亮,对面山坳上面一排排整齐的低矮树木,像极了茶树。这地方也有茶树?对于刚刚开始做茶叶生意不久的言叔华来说,这个是必须去看看的。郭老大也起来了,两个人顺着山间小径往对面的山坳去,小径的两边散落着人家,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房子。不大,但是都有院子。院子的矮围墙上放着一些瓦罐,里面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开着,增添了不少的生气。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无风的早上,淡淡的烟像凝固了一样,一片宁静安详的烟火人间。转个弯,一家门口有个小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在读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原来是在读三字经。稚声稚气,童趣可爱。看到言叔华和郭老大,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仰起头问言叔华:“叔叔,你是来找人的吗?”“叔叔不找人,叔叔是来看对面的茶叶的。”“叔叔,那个吗,那是我们家的茶园。”“真的吗?能带我去看看吗?”“好的,我带你们去,走这边。”小孩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往茶园去。一路上言叔华问了很多问题,小孩都能答的出。他姓吴,叫吴昊。爹打鱼,妈妈在家没事就在对面山坡种几颗茶树,时间长了就变成一片茶园。昨天还摘了茶叶,炒好了放在木盒子里平时泡着喝。言叔华看着这茶树长的太好了,叶子没有一点黄色,一阵云雾飘过,每一片茶叶上都挂着露珠。太湖的中间,水汽充足,整年云雾缭绕,这茶树中间的三瓣叶子很长,翠绿的像翡翠一样。“叔叔,我们家的茶园好吗?”“很好,你怎么会这么问啊?”“这几天,我爹没出去打鱼,听他和娘说,打的鱼卖不出去。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米饭。要是这茶叶有人要就好了,所以我问问你。”“哦,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好,看好了我们回去吧。”小吴昊蹦蹦跳跳的往回走,回到家门口,忽然愣在那里,接着哭起来,“我的油菜花,该死的鸡。”言叔华赶紧过来问,“小吴昊,怎么啦?怎么忽然哭了。”“叔叔,我们家快没油吃了,今天我看到那边有几颗油菜,就摘了几朵花种家门口,想着结了菜籽就有油吃了,刚刚一离开,该死的鸡就把它们都吃了,哇…”小吴昊接着哭。“吴昊不哭,叔叔回去叫人给你家送菜籽油,不哭。”“真的吗?叔叔,你会给我们家送油吗?”“当然,我一回去就叫人送。大人不能骗小孩的。”小吴昊立刻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言叔华摸着他圆圆的脑袋,心里感慨,多好的孩子,多么懂事,以后我有这样的孩子就好了。正说着,院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头发束在后面,用蓝色印花帕子扎在头上,穿着青布衫,扎着围裙也是手帕颜色,这是苏州一带女人最典型的打扮。显得干净利落。昊昊,怎么啦?又淘气啦,惹叔叔不高兴了吧。“没有没有,大嫂,这吴昊真聪明乖巧,小鸡把他种的油菜花啄掉了,他说家里没油吃了,就哭起来”“哎,就这世道,二位请坐,你们就是昨天请来岛上帮助我们的吧,我来泡茶,感谢你们。”不等推辞,女人进去了,不多会拎着木盒子和水炊子出来,另一只手里两个杯子,那杯子竟然是石头刻的,拙朴自然。抓了点盒子里的茶叶倒上开水,“不好意思,二位恩公,这里只有自己炒的茶叶,怠慢了。”言叔华拿过重重的石头杯,还没到面前就问到一股茶叶清香,再看汤色淡中透绿,茶叶一开始是灰色的,泡了一会舒展开来,颜色就和刚刚在茶树上一样翠绿翠绿。轻轻喝一口,齿颊留香。真的非同一般。他还没喝到过这么好的茶叶。不禁问女人,“大嫂,你家里还有多少这样的茶叶?”“也不多,只有两三斤,恩公你是喜欢这个茶叶。”“对,太喜欢了,我买你的,五个大洋一斤,这是十五个大洋,你那三斤茶叶我都要了,另外以后你所有的茶叶都卖给我,你也可以扩大这片茶园,我都收购了。”“这太多钱了,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钱,茶叶你拿去,钱不能收。自家的东西,收什么钱啊”“大嫂,你们生活不易,刚刚吴昊都告诉我了,家里快要没粮了,就是这样,你们也没拿我船队上的一粒稻谷,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放心我一定会把粮食物质给你们运进来。茶叶真的很好很好,我买了还能卖给人家赚钱,这是做生意,我希望和你能订长远的合同。所有的茶叶我都要了。”好说歹说,终于收了言叔华三个大洋,把茶叶都给他。然后言叔华告辞,和小吴昊道别。回到陆小丫头那里,大家正等着他们吃早饭。然后按照计划立刻派快船送言叔华回米行,同时,运稻谷的船队拔锚启航,去无锡米厂。HLD这里等明天送言叔华的船带消息回来,再派船去常州运物资。

  言叔华赶到米行已经中午,伙计正要把他留下的信拿出去寄,一看到老板回来了,如释重负。言叔华赶紧叫人准备好礼物,叫了马车,赶到太湖京杭运河稽查队,李队长正是朱老大的大徒弟,最听朱老大的,也敬重言叔华。听言叔华这么一说,原来不是什么水匪。再看看言叔华带来的礼物,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以后不去查HLD。言叔华回来先给送他来的船装上米面油,特别嘱咐单独给小吴昊家十斤菜油,再叫陆小丫头把鱼获虾干等等物资送到他店里。以后,只要要什么都来裕丰泰运。言叔华把小吴昊妈妈做的茶叶,分成十几份,用精致的木盒装好,送给商会会长高逸夫,张道台,史先生,还有一些茶叶行家,另外一些带到博览会去参展,获得了极大的赞誉,他把这茶叶命名为太湖翠羽,只有他独家经营,人们都来定购,但是数量有限,所以价格一再高涨,还带动店里其他茶叶大卖。就这个茶叶一样,裕丰泰赚的盆满钵满。更别说那些市场上看不到的鱼获,白虾干,更是供不应求。当然,HLD上的日子也比原来好了许多,但是陆小丫头有规矩,再怎样不允许有其他人知道岛上的情况,更不允许外人进入。只能和言叔华一家做生意。1938年,裕丰泰已经不同凡响,言三爷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成功商人,但这次HLD之行,言叔华有了一些想法,他感到人生不一定就一帆风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风险,自己应该成家立室,有自己的子孙后代,特别像小吴昊这样聪慧的孩子,让他一下子变得像个男人,而不是原来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青年。这才有了后面去新北喝喜酒看上何家三小姐的故事。

  自从看上何家三小姐,言叔华是念念不忘。托人打听她的婚姻状况,因为女子二十四了即使没嫁出去一般也是都有了婆家。结果偏偏就是这位才貌俱全的三小姐因为一直在外读书没有婚配。言叔华大喜过望,托人去说合。何家了解了言家三少爷的人品家世后也非常满意,言叔华赶紧请人作伐仔细下聘礼。言何两家联姻,是四乡八里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一位是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言三爷,多少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一位是性情淑匀,才貌双全的三小姐,待字闺中非人中龙凤不嫁。众人都在猜想这两个人要找什么样的另一半。得知言家请媒人给何家下了聘礼,人们恍然大悟,这两人才是真的般配,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当然失望的人很多。

  言家请的媒人是很有名望的新南的大乡绅杨坤明,这个人家业不菲,传承好几代,而且口碑很好。对人谦虚有礼,还急公好义人称杨善人。不但有良田百倾在新南街上还有众多商铺。他出来做媒对于同是一条街上的开药铺的何家是非常有说服力的。杨公子还是言叔华的合作伙伴,平时杨家往常州或者无锡运稻米过关卡也要借助言三爷的排面。所以杨老爷亲自安排聘礼单子,亲自去何家打听要求。言叔华除了操办常规的礼金,首饰,各式喜果以外,还准备了两件不一样的聘礼。他知道三小姐是新时代的有文化有思想的女子,特意请常州商会会长高逸夫写一封婚书。这是他在上海学徒的时候,大户人家下聘礼时候去申大房订喜饼喜果。做好后由他送去,看到在聘礼箱子的最上面有一封大红婚书,请有名望的或者大书法家写的,由送聘礼的长者当面读出来,里面的文字非常优美喜庆。他当时就想以后自己有了心爱的女子也要这样做。高逸夫一听是商会最年轻的会员言叔华请他写婚书,当然十分愿意。言叔华特意选个好日子,请高逸夫到店里,准备好上好的宣纸,湖笔,徽墨。高逸夫问清楚何小姐的姓名,琢磨了一会儿,站起身提笔蘸墨,在宣纸上一蹴而就。写罢,摸出怀里带的一个黑丝绒小袋子。解开绳子拿出一颗小小玉印,呵口气用力盖上去,自己看了两遍这封婚书,有些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头对着言叔华说:“小言你来看看如何?”言叔华不敢打扰,刚才站的远远的,听高会长喊他,他才过去,一看眼前这副小楷字体工整秀丽,笔法稳健,颇具赵孟頫的风格。难怪人家说高逸夫是儒商。言叔华仔细端详只见上面写道:“言何两姓兮,月老以联姻。一堂缔约兮,良缘而永结。筑楼引凤兮,金屋以藏娇。麒麟珍锁兮,华贵而无双。佳儿佳妇兮,匹配以同称。看此日桃华灼灼兮,以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兮,尔昌尔炽也。谨以白头之约兮,书向以鸿笺。好将红叶之盟兮,载明以鸳谱。此书为证兮,海枯而石烂!落款:毗陵高白衣。好一个诗经体婚书!言叔华赶紧道谢,奉上润笔。高逸夫笑道:“俗了啊,做生意的本来就一身铜臭味,你还来这个!何家小姐过门后一杯水酒,一包喜果足矣!”

  言叔华特意去上海请荣宝斋的老师傅装裱婚书,声明要别出心裁。老师傅一看,这婚书要别出心裁怎么办?有了,他用红色织锦缎裱在宣纸背面,四周用洒金缎面做边框,两边装上卷轴,就像一幅圣旨。卷起来外面套上红色封袋,袋子上四个金字:“百年好合!”当杨老爷穿着锦袍马褂,戴着礼帽。后面跟着一溜也穿着簇新衣裤,抬着十几个笼担的下聘礼队伍来到何家药铺门口,新南街上的人都来围着看热闹。何家把队伍迎进堂屋,何兰溪,朱老太太高坐八仙桌两边太师椅。杨老爷向二位拱手施礼,二位点头还礼。在平时,他们都是先对杨老爷行礼。今天是杨老爷为男方保媒有求于他们,光这一条,就让何家在新南街上颜面大增。杨老爷清了清喉咙:“二位大人在上,杨某今天为新北言家三公子叔华求娶贵千金三小姐华贞而来。二位及何家诸贤听仔细了。”然后从聘礼箱子最上层拿过婚书袋子,拆开。取出卷轴,在众人诧异好奇的眼光中缓缓展开,接着朗声宣读。杨老爷小时候经过严格的私塾教育,虽未考取功名,古文功底非常扎实,读起婚书抑扬顿挫,声如洪钟,众人听的有些似懂非懂,但都知道这是很高级的词句。读完了再卷起,双手奉上,给到何兰溪手中:“兰溪公,这可得给三小姐好好收着。”三小姐本来在楼上坐着,不好意思下楼。但楼下那么热闹,又是她的人生大事,她哪里坐的住。偷偷摸摸从楼梯上下来,站在人群后面,也没人注意她。等婚书读完交到父亲手里,何兰溪正想拿起挂在胸口的水晶老花镜详细看看,三小姐从边上伸出手一把把婚书拿过去,在众人哄笑声中满脸通红跑上了楼,一头栽倒绣花帐里把婚书紧紧捧在胸口,心砰砰的都要跳出来了。楼下杨老爷接着拿出聘礼单高声朗读:“言家聘礼单如下:银元五百,金騍子两对,首饰全套计有宝石耳坠一对,金锁子一副,宝石戒指一对,金手镯一对…喜饼一盒,喜果一盒。”长长的单子读了半天,把何家二位大人高兴的合不拢嘴。读罢,把礼单呈上。何兰溪朱老太太赶紧站起身把杨老爷请上座,奉茶,连连称谢,感谢杨老爷辛苦作伐。杨老爷接过茶碗,略吹一下,轻呷一口。笑着说:“兰溪公,恭喜啊!二位老大人有福了。你也知道鄙人年事已高,退居在家,早就不高兴抛头露面。也只有你家这位三女婿能让我跑来跑去。你们这位乘龙快婿可不是一般人。生意上的事情不说,就单单说他为了迎娶你们家三小姐,在新北街上买了一块地造了一座转盘楼。我也是看的多了的人,就没见过这样的大手笔,大气派。你知道你家这位三女婿是怎么想的?”何兰溪和朱老太太摇摇头。“他说他小时候学过史记,记得里面写着汉武帝“金窝藏娇”的事,于是他就这么做了。我啊,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比他大好几岁,但是跟着他,我放心!”

  言家下聘了,何家当然不能跌份。朱老太太一手安排各种嫁妆,前前后后忙忙碌碌了几个月。一直到双方商定的吉日来临,言家迎娶何三小姐,那些热闹场面自然不必提。都是几十年后还能被新北老人们津津乐道的一辈子见不到几次的盛事。

  新婚燕尔,甜蜜恩爱,一刻都不能分开。在转盘楼里天天腻在一起。虽说言叔华读到高小毕业,年纪尚轻,但是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看到的,经历的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单单讲那些生意上的经历和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就让三奶奶惊叹不已。她缠着他天天讲,听不够听不厌。自己给三爷讲小时候的事,读书的事,工作的那些事。讲英语给他听,给他说看过的书里的故事。两个人一起进一起出,这在守旧封闭的新北非常引人注目。故事和人物说多了,不免让人产生想亲自去看看的想法。三奶奶满心都是三爷,听他讲的惊险的地方,她想去看看,经历一下当年三爷的困难。讲到帮助过的他的人,她更想亲自去当面感谢,感谢他们帮助了她心爱的人。言叔华在家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期间有去过两次裕丰泰安排生意,也是当天就返回。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三奶奶。两人商定,一起到常州铺子里,米厂去。生意上的事情安排好,言叔华带他去上海,无锡,杭州,既可以兼顾生意也能游山玩水,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三奶奶华贞夫人是新女性,知道”五四“”以来有个时髦词叫做“旅行结婚。”婚已经结了,就把这个当做蜜月旅行吧。接下来几个月,两个人去了常州,无锡,上海,杭州。坐船,坐火车,坐汽车。拜见罗老爷子,张道台和张夫人。去上海见了拜见史秉正,和小马,郑秀秀。到言叔华当年学徒的申大房,住的石库门房子,大世界去参观。体验了当年言叔华的学徒生涯。到无锡米市,杭州米市去看言叔华如何做生意。两个人到一处城市,就在那里的照相馆合影。那个时代拍照片是很时髦很不容易的事情,照片就是时间的定格,八十多年后,这些珍贵的影像给子孙后代们留下无尽的念想,照片中这对俊男靓女的自信优雅,恩爱有加让后人们无比景仰,无尽感叹。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