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汗毛直竖，继而是后怕。
然后是警惕等待，最后是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重新开始对室内搜索。
不信邪地在房间内又绕了好几圈，他甚至连床板上下都扒了一遍，反复用感知确认了一次又一次。
啥都没有，只是白费力气。
虚惊一场都算不上，反而是可能丢了一个可用线索。
吴冬临长叹一口气，最终放弃了寻找，再低头看，地板上全是被自己踩出的脚印。
“怎么吃了药脑子还是不清醒。”
忍住再往嘴里倒一颗药丸的冲动，他把已经被体温染热的铭牌丢回空间中，转头看向敞开房门。
能一眼看到门对面的玻璃窗，窗外就是诡异城市。
不清楚敌方目的，总不可能把自己拉到鬼境里什么不做。
但从被拉入镜子到现在，不仅是灵媒一直不现身，连鬼都没见着。
肯定还遗漏了什么。
重走入厕所，吴冬临看了看镜子下的水管，又看了看手中水龙头，转而走到马桶旁。
移开水箱盖子，他伸手按下冲水开关。
水箱是空的，但旋钮处不知是锈死还是被堵塞，他两只手才勉强把它拧开，只听到水管中传来艰难的“库库”空响。
他没有放弃，不断按动冲水旋钮，水管中的声音也愈发古怪。
库噗，库噗
在挤压声中，一撮东西被推挤着从连接水箱的水管中冒出一截。
是一撮黝黑发亮、纠缠在一起的毛发，像是被打湿的头发，在感知里也是相同，并没有附着阴气。
没有下水道的恶臭，倒是带着一股橘子洗发水的清新味。
“多少是个……线索。”
他放弃思考这是啥，伸手从储物空间抽出万能床单，把仅剩的床单折叠，隔着布匹捏住滑溜的发丝往外拉。
十厘米，三十厘米，一米……
它越拉越长，甚至堆满了三分之二的水箱，直到下方传来明显阻力，以原本的力气拉不动时，吴冬临也不敢再用力扯了。
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长？！
他存回床单，看着满满一水箱的头发，只能依此进行些许推测。
“有女人被分尸，尸块被冲进了厕所？”
但如果以此出发，厕所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可到现在都无事发生。
咔嚓，咔嚓
鞋子碾过碎镜子，他的视线上移，停留在镜子遗留的浅色区域。
感知里的墙壁是双层的。
咚！
吴冬临扬起手臂，以投铅球的姿势出手，将水龙头重砸在灰色墙壁上，果然听到了空荡回响。
带着褐红铁锈的出水口嵌入水泥，一半插入，一半停滞，水龙头就这么卡在了墙上。
看来是力道不够。
他走出厕所，回来时双手拎着原放在床头，现在已空无一物的台灯。
他抬起手臂，狠狠抡起台灯，砸在了面前的水泥墙上！
咔擦！
声音清脆，台灯的灯罩同水泥碎片一同溅射，纷纷溅落在地。
接着一下一下砸，直到浅色区域的水泥墙中央全部碎裂脱落，他才喘着粗气停手。
墙壁后是一块内凹的空间，空间不大，只往里陷了二十厘米，但足够放一些东西。
在空间正中摆着一颗泛黄的头骨，眼眶正对发现之人。
滋滋——
厕所的灯泡闪动，骷髅的空洞凝视也随灯光闪烁。
好在闪烁只发生了三下，吴冬临已经和它拉开了五米距离，全身阵阵发凉。
但头骨一动不动，并没有发生异变，最多只有刚才的灯闪了闪。
骷髅头被处理过，它的外表光滑油亮，黄色油脂渗透入骨，让原本微黄的骨骼变成橘黄，像是成熟的橘子。
以头骨为中心，空间的四角摆着四只白蜡烛，被涂满猩红花纹的内壁衬托得格外惨白。
蜡烛已经熄灭，滴落的蜡油凝固在底部的血色法阵上，也不知这样保持了多久。
骷髅头和蜡烛上一点阴气残留都没有，干净得像是错觉。
明显是仪式留下的产物，阴气在仪式中被消耗殆尽，看样子应该早已失效。
“说不定我就是被这东西的仪式拉进来的。”
吴冬临嘀咕着，心里纠结了下，还是取出布匹裹手，在几番试探而毫无反应后，他大胆按住骷髅头，另一手迅速把它存进储物空间。
然后是蜡烛、布匹和台灯，以及掉在地上的水龙头，他用自制的镜刃把黑色发丝割断一截，也一并扔进了储物空间。
附近景象没变，这些不是直接造成鬼境的事物，不过也可以是其中的一块拼图。
“这么想来，储物空间并没有写明限制，只说了丢失后的免责声明。”
匆匆走近床旁，他握住床头，尝试性地在心中默念“存储”二字。
而他面前的地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片浅色长方形区域——那是刚被存入空间的木床留下的印记。
等吴冬临心满意足地离开时，身后房间已经被搜刮一空，连根烂木头都没剩下。
怎么从来没想过储物空间的这种用途！
明明可以用来存各种生存资源和工具，自己却一直没考虑过……
不对劲，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
黑皮书存放在储物空间都不会被发现，我被组织刻意引导了？
推动门板的手顿了顿，他还是压下了这阵怀疑。
现在不是想什么“斗争”“引导”的时候，而是要先活下来。
即使在厕所里那么闹腾了一阵，居然也没东西找上门，他只觉自己的处境越发奇怪。
在两边向无尽延伸的长廊中，他点兵点将选了右边。
吴冬临靠着远离窗户的一侧，在闪烁的灯光下一路开门。
咔哒，咔哒，咔哒
门全锁着。
一路向前，他走着走着，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停下脚步。
往里看，是一间被搬空的房间，厕所里一片狼藉，被破开的隐藏夹层中空无一物。
回头看来时的路，闭合的房门一直向后延伸，已经望不到来时的位置。
他走回了原位。
又是闭环型的鬼境，和咖啡厅里一模一样。
为了多加尝试，他重新饶了两圈，在确认正转反转都没用后，吴冬临第三次走回了房门口。
窗外是一段重复街景，大概五十米左右一个循环，没法直接根据景象破局，搞不清外面的街道是不是伪造出的幻象。
他也希望那只是幻象。
一直走肯定走不出去，下面就是主动出击。
向后退着走了两扇门，保持还能看到原房间的距离，他摸过后脑，手中多了一个提留的东西，肩膀被带得向下一沉。
双手握住残缺不全的台灯，他抡着灯柄就往门锁上砸。
嘭！
本就不剩多少的灯罩碎了个干净，中间支撑的铁杆应声弯曲，他只砸了一下，老式锁头就应声落地。
紧随而后的是清脆破裂声，台灯连支架到灯柄爬满裂纹，顿时在空中碎裂成块。
“这是真坏了。”
无奈看着一地碎块，吴冬临抖落双手上的碎片，为自己的趁手工具默哀三秒，随即一脚踹在门上。
轰！
木屑飞溅，门板被踹得向后凹陷，倒下时扬起一片灰尘。
“我力气有这么大吗？”
吴冬临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挠了挠头：
“倪彤家那次也是踹门进去的，甚至没有用东西砸。”
如果从现实来讲，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根本没法踢开门，难不成那时候就在虚拟世界里了？
不过目前来看，至少能让自己顺利进入房间。
新的房间中一片狼藉，卧室内满是灰尘，本应在中央的床不见踪影，连床头柜上的灯都没了。
等等……
他立即冲进厕所，果不其然看到碎裂一地的镜子，只不过镜子后依然是掉漆的墙面，而不是往里凹的空间
除了没有暗格，和自己刚出来的房间完全相同。
如果推测没错的话，剩下上锁的门打开后，也会是一样的景象。
房间里也没有更多线索和出路。
一寸寸墙敲过去，脚下地面和墙壁都由水泥覆盖，他着实无法掘地三尺，敲了一圈也没发现更多暗格。
“麻烦啊，没手机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吴冬临叹了口气，从地面爬起身，拍拍衣服出门后再去走廊上绕了一圈。
而这一圈绕回来，敞开的“9016”房门边正反数的第三个房门毫无变化，门框上稳立着门板。
被破坏的门会自动恢复，在过程中破坏门作为路标的可能也被排除。
舔了舔嘴唇，走了这么久，他已经开始有些口渴。
构建鬼境的人或鬼至今没有现身，没找到更多线索，自己不是脑子里射一道激光就能顿悟一切的天才侦探，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两眼一抹黑。
还剩下一条很直观的路，虽然可能引来危险，但必须去尝试。
吴冬临缓缓伸手，按在走廊的玻璃上。
摸着冷冰冰的，不过也是正常温度。
他扬起手，从储物空间掏出一块深蓝之物，卯足劲向玻璃窗砸去。
铛！
金属撞击玻璃，发出的却是铿锵之声，一阵劲风带着破风声，从他肩上呼啸而过。
咚！
闷响从背后响起，吴冬临吞了口口水，僵硬转过脖子。
金属材质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像一颗贴在墙上的纽扣。
水龙头完全镶进了水泥里，只留下原本连通水管的底部在外。
可怕的反弹力道，得亏没直接上手砸。
单纯物理攻击不行，这么想来，难不成……不对，这也太他妈离谱了。
一个怪异想法突兀出现在脑海，离谱到他都不明白自己为啥有这样的想法，但身体却自动做出了行动。
右手摸向后脑，举高的左手上凝聚成一个冰冷圆润的……骷髅头。
“仪式”里的头骨拥有特殊意义，即使已经失效，它也是鬼境中出现的重要物品。
如果用它砸玻璃呢？说不定既有物理攻击，又有魔法攻击！
我他妈在干什么！
吴冬临在心底咆哮着，手里却依然抓着头骨，全力将它往玻璃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