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后,谢叔凝再次踏上轮回路。
这二十五年里,他跟着朱五爷走南闯北,建下自己的事业。朱五爷也算为自己上半辈子杀人无数付出代价,死在山贼的虐杀下,死里逃生的谢叔凝继承了他的大半家业。
他一辈子孑然一身,无妻无儿,将二老养老送终后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没有死在原主命定的二十八岁肺痨中,而是死在四十岁知道真相的那一晚。
那夜,月色惨白树影破碎,湖水幽深,栏杆疏漏。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湖畔,被发跣足、魂不守舍,迈上陡峭的拱桥,站到最接近月光的地方。她伸手去接月色,月色流淌进湖水中,银轮倒映下她看清自己苍白无神的脸。曾几何时,罗衫绸缎终不减,青丝玉冠梳妆靥……一朝,孤影坠月圆。
等到女官发现她时,她已经安静地、面带微笑地、轻盈地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湖水托着她的躯体,将她融入诡谲的月光里。
谢叔凝二十五年后走进那座神秘的行宫,为陛下献江南四季图。陛下突然提到,这幅图他为一人寻找了三十几年,如今画找到了那人却不在了。
“那孩子很懂事,她生病的时候从来不怕吃药,她怕自己一直不好朕就会一直担心,她不想让朕担心。她向往皇宫外面的生活,但她不能随便出宫,朕就搜罗天下山水名画给她,希望她看到画就像走进这些山水里。朕许诺她,等她出降,赐她最美最大的公主府,到那时候她就能自由地去看任何想看的风景。可是,她怎么忍心叫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谢叔凝低下头,藏住湿透的面颊。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心爱之人。
他突然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心想,不如追随娘子去了,下一次轮回早点找到她,早一点保护好她。
他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夜里他沉沉地睡下,就再也没醒过来。
“这就是她的命运,她经历了十三次。”司命星君不知何时来的,“如果你不能帮她赎清罪孽,她就会一遍遍轮回,直到神识迷失在一千三百一十六世界里。”
“她在哪儿?”
司命星君指了指轮回的漩涡。
谢叔凝想都没想,跑向那个孤单的背影,先她一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