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心中有鱼
建安四年,宜城南的一条小河边,一少年低头赤脚坐着,一只手扣着脚皮,另一只手握着竹竿钓鱼,钓鱼少年的身边坐着一个双眉皆白的少年。
“兄长,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双眉皆白的少年撇了撇嘴拍了拍钓鱼少年的肩膀说道。
“三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兄长我虽然钓不到鱼,但是心中有鱼。”
钓鱼的少年捏了捏扣下来的脚皮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扔进了白眉少年的衣领里。
白眉少年哇的叫了一声,站起来朝着钓鱼少年踢去一脚,钓鱼少年早有防备地一扭腰躲了过去,白眉少年由于脚没有踢到他的兄长,失去了平衡脚一滑就摔进了小河里。
钓鱼的少年看着满身是水的弟弟放肆地大笑起来,可背后传来比他更爽朗的笑声,钓鱼少年扭过头看到了一身儒装的文士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那文士摸着胡子笑的很爽朗,边笑边说:“都说马氏兄弟异常聪慧,果不其然啊!”
钓鱼的少年连忙放下鱼竿,站了起来向文士行礼道:“刚才不知先生在此,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原谅。”
那文士继续摸着胡子问:“莫非你认识我?”
“蒯先生认得区区在下,在下怎能不识先生?”
“我十年前曾到过宜城,那时叔常你才不过六岁多,没想到叔常记忆竟如此好。”
蒯越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赤脚少年,这少年显然没有为自己的衣冠不整而感到不自在,相反他满脸笑意,那笑容似冰雪在缓慢地融化成清澈的水流地在脸上流溢着,流进他的心里。
“先生的风采在下怎么会忘记。先生此次来宜城是为踏青还是为寻人?”
马鸿依旧笑着问。
蒯越笑了笑说:“你如此聪慧,难道不能猜到我的来意吗?”
“先生谬赞了,在下……”
马鸿还没说完,突然被爬出水的马良一脚踹进河里。马良整了整衣服,一脸正经地说:“我猜先生此次前来是为兄长而来。”
“确实如此,那你可知我找你兄长所为何事?”
“前往江夏修筑防事。”
“季常之才不亚叔常啊!”
蒯越看着一脸稚嫩的马良由衷地赞赏道。
建安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曹操和袁绍矛盾恶化,六月,袁绍举兵十万企图南下进攻许都,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东吴的孙策已横扫江东,在短短地几年之间几乎一统江东。
荆州之主刘表坐立不安,他知道孙策早晚会将矛头指向他,因为孙策的父亲死在黄祖的箭下。
六月初八,马鸿怀揣着蒯越的介绍信带着侍从老赵动身前往江夏。骑着马的马鸿红着脸,烈阳烤的他脑袋昏昏的,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老赵的手里接过酒壶痛痛快快地喝了足足十大口米酒。喝完酒之后马鸿擦了擦嘴唇道:“这米酒也太没劲了,连啤酒都不如。”
“公子,啤酒是什么酒,我怎么没听说过。”老赵摸了摸脸上的汗,满脸疑问。
“昨晚我在梦里喝的酒。”马鸿随意地解释道。
“梦里喝酒,公子也能记住,公子真是个酒鬼。出门的时候,老爷就吩咐在下要好好看住公子,省的公子喝酒误事。”
马鸿长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听老赵的话,自言自语道:“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也没有醉过,这个世界的酒实在太烂了,怀念老白干,思念二锅头啊!”
老赵摇了摇头表示完全听不懂自家公子在说些什么。突然马鸿大喝一声,对着胯下的马甩了一鞭子道:“宝马,快带本公子追风而行。”
可怜胯下的老马只是眨了眨眼睛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不去理会主人的命令。
哎,谁叫我会搞建筑,才会被派去修城墙。我想转行做个将军啊,做个军师也行。哎,摊上这个烂摊子,本以为蒯越那货请本公子出山是委以重任,没想到是委以重活啊!马鸿想到了这里,不禁又回忆起建筑工地上的味道,接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突然间一声大喝将马鸿拉回了现实之中,马鸿定了定神看到了挡住他们去路的两个汉子,那两个汉子在山路中间拉了一条绳子。
个子高的黑脸大汉身长八尺有余,(约一米八五)光着膀子手提大铁斧子,那铁斧至少重五十斤。(按照现代的单位,约12千克)黑脸大汉身旁站的男子直接被马鸿忽略了,那身板六尺多一点,刚过一米五,一看就是个战斗力为三的渣渣。
“呦,真是好运气,没想到第一笔生意就来了一大单。”
那黑脸大汉拿着斧子面蹭了蹭脸上的汗水,一脸兴奋的说。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脚猛地向前狂迈七大步,一手拽住老赵的马绳,一手挥动斧子用斧子面轻松地将老赵拍下马,老赵刚落到地上,那矮个子山贼一跃而上就将匕首顶在老赵的脖子上。
“少爷别管我,你马跑得快,快跑。”
老赵歇斯底里的叫道,满脸煞白。
他让自家公子快跑,可自家公子像吓傻了一样骑着傻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赵急红了眼,拽住矮个子山贼的手就要和矮个子山贼拼命。矮个子山贼轻松地一个反扣,接着朝着老赵背部猛踢一脚将老赵踢翻,一脚踩住老赵的脖子上冷冰冰地说:“别乱动,再动就先宰了你,再宰了你家公子。”
“壮士,两位壮士手下留情,可听小子一言。”
马鸿急忙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黑脸大汉箭步冲到马鸿的身前,伸后朝着马鸿的衣领揪去,马鸿也不反抗任凭黑脸大汉将他拽下马。
“壮士,壮士,小子看两位满脸正气,肯定是好汉子,小子也愿意将全身的财物献给两位,只是壮士能否让小子问个问题?”
“你说,反正一会儿你也会成为本大爷的斧下亡魂了。”
“好好,壮士你们可有什么难处才到这里做事呢?”
“当然是为了那些钱填饱肚子。”
马鸿见那黑脸大汉说拿钱而不是抢钱便继续说道:
“那壮士,小子看你武艺高强、相貌堂堂,在这里落草为寇实为可惜。小子身上虽有些银两也能够得上两位大汉花的上一段时间,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做贼寇有风险啊!赚不到大钱,也可能随时被官府追剿丧去性命,小子倒有几个好方法可以让两位壮士赚大钱。”
“你小子有什么方法?说来听听?”那黑脸汉子咧着嘴笑了,露出满嘴的黄牙。
“不知壮士是想为财还是财命都要?”
“那你给俺说说要财好呢?还是财和名都要为好呢?”那黑脸汉子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子又笑了,又露出了满嘴黄牙。
“壮士若是只为财,那壮士现在就帮了我向荆州之主索要一笔大财,不管要多少,他都会给的。”
“你这么值钱啊!为什么呢?”
“因为刘表是我的父亲。”
“真的吗?”那黑脸大汉愣住了。
马鸿看黑脸大汉愣住了,便从怀里掏出蒯越的介绍信说:“壮士你看,这是蒯越先生的信,他让我将信交给江夏的太守黄祖。”
“俺不识字。你骗俺怎么办?”那黑脸大汉道。
“壮士,你说现在能用纸的是不是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一般人怎么会有这东西。”
“你说的也是对。”
“壮士,你若想名利双收,小子还有条建议,此时江东的孙策小儿欲侵犯我荆州之土,此刻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像两位壮士这种武艺高强的男儿加入我荆州军为我大汉效力,不久的将来定能创下一番大事业,到时候衣锦还乡娶上几个娇妻美妾,天天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且不美哉。”
马鸿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吐沫星子喷的黑脸大汉满脸都是。
黑脸大汉也来不及擦,傻傻地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加入荆州军。”
“有我做担保,壮士你们何愁你们的前途不好。”
“二狗,你觉得咱们去当兵怎么样?”
黑脸大汉扭过头问他的同伴。
“我听柱子哥的,可俺要是去当兵了,俺得先回家告诉俺娘。”
“壮士,壮士,这些钱你们拿去安顿家人。”
马鸿从钱袋中抓出一把五铢钱塞入黑脸大汉的手中。
马鸿又想了想便狠下心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黑脸大汉,说:“壮士,这把剑是父亲送给我的成人礼,我也用不上,我看壮士武艺高强定能用得上这把剑,我把剑送给壮士。”
“多谢公子,可俺得先回去安顿俺爹娘,之后俺就跟你去江夏。”
“可是现在正逢战事,我得赶快赶往江夏指挥战斗才行,我给你们写一封信,到时候你们拿着信去江夏找我,行不?”
“行行行,俺赵柱子谢过公子,二狗你也快来谢过公子。”
自称赵柱子的黑脸大汉双手握着马鸿的左手跪在地上,矮个子赵二狗也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还将脑袋朝地上磕着。
“壮士,赶紧起来,老赵赶快给我取笔墨纸砚,我要写封信。”马鸿朝着老赵使了使眼色。
老赵赶紧从行李里取出笔墨纸砚并为自家公子准备好一切。马鸿趴在马背上潇潇洒洒地写了一封信递给了赵柱子。
然后骑上马告别了赵柱子和赵二狗继续向江夏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经过一阵子纵马狂奔之后,老赵止住了马朝着自己少爷竖起了大拇指道:“少爷真是机智啊!只是可惜那那把剑。”
马鸿低着头没有说话,老赵继续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老赵你知道吗?刚才我们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那两个强盗说不定真的会杀我们,那黑脸大汉绝非什么善类。我握过他的手,他的右手上满是老茧,左手却没有什么茧,是个练家子。另外他的身上有血腥味,一定杀过不少人。”
马鸿有气无力地说着话,天依旧很热,但他身上却没有一滴汗水。
“他们来江夏的话怎么办?”
“哼,他们要是敢跟着去江夏,就宰了他们。”
马鸿冷哼一声,一鞭子抽在老马的屁股上,老马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老马真是累了。
赵柱子和赵二狗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个男人的身边,那男人正是不久前见过马鸿兄弟的蒯越。
“你们觉得那小子怎么样?”蒯越问道。
“回主公,很聪明。”赵柱子回答。
“你们是不是也被他打动了。”蒯越又问。
“回主公,若我们是山贼的话还真能被那小子打动。”赵二狗低声回答道。
“这小子果然有才,我没有看走眼。”蒯越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封信将其递给黑脸大汉说道:“你赶在马鸿到达江夏之前将这封信交给江夏太守黄祖。”
“是。”赵柱子接过信正准备转身离开。
蒯越慢慢地从脸上拔下一根胡须,轻轻地吹入风中,微笑着说:“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