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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妩岁,岁岁平安

第四十六章 爱

宋妩岁,岁岁平安 岁岁富贵 4185 2025-08-13 01:17:12

  老式的房子在车路两边错乱,没有受伤的手指着左边的木屋。

  “这是阿花家。”

  他将一切都记在心底,这边的天蓝得宛如油彩,大片裸露的天地,熙熙攘攘栽了些树,树上长绿芽。

  “那是什么树?”

  “樱桃树。”她不知道姜惊指的是哪棵树,她只认识樱桃树。

  “什么时候会开花?”

  “三四月。”

  “好看吗?”

  “不知道。”

  呼啸而过的车掀起地上的黄土,尘埃都能被看见。这条路的气味混杂,并不好闻,她在安全感的肩膀蹭了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我怎么对你好了?”

  在姜惊的记忆里,他们见面都称得算仓促,什么叫好,他没有做什么。

  “不知道,感觉。”

  走过阿花家,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座桥,两侧被铁网遮挡,火车在上面速度很快地滑行,他们要走的路从底下穿过。

  “疼吗?”

  那些疤,割的时候,疼吗?姜惊生气,也心疼,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其实在国庆那次他就能感受到宋岁岁刻意不用左手。

  “没感觉。”

  风。

  灌进人的心口。

  宋妩岁对此毫无感受,“要说教我?”

  姜惊也傲着,“我又不教书。”

  “你会给别人说吗?”

  然后姜惊听见耳朵边的声音带着委屈,“他们会说我心理有问题的,会说我是精神病。”

  其实宋岁岁是个话唠,每天都会发很多信息,她在乎的人很多人都无关紧要,“他们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她歪着头,能看见姜惊不高兴的侧脸,很难想象她这么颜控的人,此时此刻还是讨厌姜惊的。

  “互不参与彼此生活的人不重要。”

  “可是,老师说人与人是共处的。”

  “岁岁,你太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了。”

  是吗?如果不是自己做得有瑕疵怎么会落人口舌?

  姜惊越走越慢,很久才走到桥下。

  “姜惊。”

  负重一个八十多斤的人走了那么远,就算不累,姿势也应该僵了。见姜惊脸上出了汗,恢复了力气,她扯着校服袖子去擦那层细细的薄汗。

  “我在呢。”

  光被桥遮挡,短暂的隧道让宋妩岁有短暂的错觉,眼睛失去光明,她听到男生的呼吸,微微急促,感受到身体汗水的气温,最迷恋的是能存放记忆的味道。

  “你要不要喜欢我?”

  男生绕开水塘,“再乱说,把你丢下去。”

  “好,那你能不能假装喜欢我?”她真的要下来,谈判就是要盯着对方的眼睛,才能肯定有没有结果。

  “别动。”

  向前几步,就能离开桥底。姜惊这时候才抬起头,喘了口气。

  “假装的喜欢,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是假的。”

  字面意思让她恍然大悟,“那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出了隧道,你要自己下来走。”

  “好的。”

  出了隧道就到宽敞的公路,划分了方向,安置了红绿灯的公路,一眼就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平坦,尽头是巍峨的山。

  “岁岁。”

  姜惊蹲下来,轻轻拍掉宋妩岁裤腿上的一片黄色灰尘。

  “嗯。”

  “我要走了。”

  汽车鸣笛,凉风肆意,她踩在没有石子的地面,仿佛踩进了松软的棉被里。她更喜欢石子硌得脚底的不适感,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什么时候?”

  “现在。”他站起来,身高让人仰望。

  “我送你一段路吧。”

  “好。”

  “大学自由吗?”

  天上已经有鸟雀在飞,不怕人的落在绿化带的灌木丛上,一飞一跳。

  “自由。”姜惊撒谎,至少他学的专业满是课程,天天早八。

  “真好。”

  快到分岔路口,姜惊停下来,两个小时很短,时间过得很快。

  宋妩岁任由这人拉开自己的袖子,让伤疤暴露在阳光底下,已经结痂的划痕白的,粉的,此刻在姜惊的注视痒得异常。

  “真的不疼吗?”

  姜惊那么高,低着头,按道理她应该看得见姜惊的表情和眼睛,现在都看不见,可能阳光太刺眼。

  “不疼。”

  “那什么叫疼?”

  她愿意让姜惊这样握着自己手,“晚上,晚上的时候头会疼。”

  然后,她就闻见带有香味的手抬起,掌心捧着自己的脸,手指插入发间,耳背被覆盖,风声就此静止。

  眼睛还是注视着姜惊,不愿放过他的任何动静。

  大山里突然吹来海风,咸的,眼泪流进嘴里是咸的。

  她好可怜。

  问她伤口疼不疼,甚至忍不住抚摸她,很久以前,他有只病去的猫,临走前也用这样眷恋的目光看他,也这是蹭他的掌心,属于眼泪的温度那么凉,却烫得难以忍受。

  “岁岁啊。”

  这声无奈,让宋妩岁捕捉到姜惊的眼睛,那么漂亮,那么勾人,那么地……沉重,与她有关吗?

  满是泪痕的脸等待他的下文,他说:“喜欢是件让人难受的事。”

  姜惊走了,二月的风停留在了那日。

  天气变热,学校没有强制要求穿校服,很多人都穿了凉快的短袖,她还是穿着校服外套,拉高衣领。

  “你怎么上来了?”

  除开刚分班的时候,宋妩岁已经很久没有上来找过她了。

  宋妩岁鼓起腮帮才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能陪我去五楼吗?”

  “去找男班吗?”寒苒笑得贱兮兮的。

  A班在五楼。

  “不是。”

  爬楼梯很累,是件体力活,寒苒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她略在身后,被发丝扬起的香味迷糊了眼。

  五楼中间隔了一个不相通的大礼堂,一边是教室,一边是形同虚设的心理咨询室,音乐社只放了一架钢琴,各种门牌。

  “你心里有问题?”

  寒苒是开玩笑的,但宋妩岁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死了。

  “你们上来有什么事吗?”

  听见有声音,心理咨询室的老师走出来,两个学生站在门口都看着她。

  “没……”

  老师半扎发,穿得一套浅色碎花,面对这样的人她的脚抬起确实往后退。

  寒苒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老师,她有点事想不通。”

  早知道就不来了。

  宋妩岁被迫走到老师面前,“跟老师进来吧,你的小伙伴可以先回去上课。”

  “可以吗?”

  眼神交汇,确实不能耽误寒苒的课程,她希望……算了。

  “嗯。”

  白色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靠近门的位置空旷地白,屏风后的空间不大,放了两张沙发和一张小圆桌子。沙发上放了浅黄和浅绿的抱枕,旁边的窗台放了几盆绿植。

  “坐啊,不用拘谨的。”

  老师接完水回来看见人还站着。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说话的,她只记得老师很温柔,让人愿意沟通,然后她用老师的手机填了一张表。

  她不记得老师问了什么,只记得老师说,“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啊。”

  朋友啊,她愿意和朋友说更多话。

  翻开的时候,她和这位新朋友约定,“别告诉别人。”

  朋友是有保质期的。

  苏故拉开她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一遍遍对着老师道谢,那么难说话的老张同意她请长假。

  她的新朋友也安慰她。

  不,是那位老师。

  这就是背叛吗?

  宋妩岁第一次觉得自己演技这样好,“我不怪你,你是为了我好。”

  她抽回自己的手,拉下校服袖子。上课时间,学校显得过于安静,阳光白得刺眼。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妈妈说?”

  老张作为男性,自觉退回办公室,心理老师的问题让她无法忽视苏故哭红的眼睛。

  “……”

  什么都不想说。

  说什么都觉得假,那是她不屑于伪装的,真不明白电视总安排这么互诉衷肠的戏码,又别扭,又恶心。

  被苏故碰过的皮肤现在还有不适。

  和自己的母亲的联系要靠别人架起桥梁,很奇怪,也没有更好的沟通方式了。她讨厌这样尴尬的场面,烈日晒得她两面黑糊。

  等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和苏故在市医的车上,摇摇晃晃的车还是难闻的味道。

  她知道苏故在偷偷看自己,就是故意偏着头不往苏故那边看。甚至仗着空座位多,她不愿意和苏故坐在一起,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

  切身感受到世界是个大大的笼子,风进不来,光出不去。

  “不是不和别人说吗?!”

  “为什么那么多人打电话问?!”

  宋妩岁真的讨厌死苏故了。

  炎热的夏天,绿意葱葱的小区环境,她刻意不去听苏故的来电,但每个都让她无法忽略。

  是大姐家,这代表大姐一家都知道这件事,宋妩岁感觉自己浑身赤裸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明明是来市医求医,可来到这里,或许是从苏故看见她手臂上的那些伤开始,她就更想死,为了逃避。

  “我没有说。”

  苏故在哭,又哭,又哭。

  “你没说,为什么舅舅他们也知道?!为什么小姨他们也知道?!”

  宋妩岁像头暴怒的兽,横冲直撞,冷漠的看客看着自己母亲哭泣,无动于衷。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我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这叫没有说?”她发现和苏故基本的沟通是有困难的。

  “对,我中邪了,我是个精神病,杀了我啊!”

  苍老的苏故无措得像个孩子,她想安抚自己的孩子,却被刻意避开,站在原地绞着十指害怕宋妩岁做过激的行为。

  遵循医生的话,宋妩岁待的地方是没有尖锐物品的,苏故还是想靠近。

  可是两人的距离越近,宋妩岁就越暴躁,苏故就越哭得厉害。

  “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宋妩岁爬到飘窗上,刚从疯魔状态抽离,她冷静得可怕,“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刚下班回来的大姐,将苏故拉走,“二舅娘,她情绪上头的时候,你就不要和她说话。”

  苏故无助,“可是她两天没吃东西……”

  “饿不死,你刚过去她真的会跳下去。”大姐对抑郁症有点了解。

  重度抑郁,中度焦虑。

  除了手臂上的刀痕,大腿上也全是笔尖插出来的小黑点。她说小时候的小胖猪,现在瘦得像林黛玉,真的是生病了。刚来的第一天,小脸煞白,像个小鬼一样,不动也不说话。

  苏故混浊的眼白每天都被红血丝布满,但她还是要说,“我不晓得她在学校里面怎么样哈,就说你和我二舅管小娃方式就不对,这么大的人那里都不让去,也是离谱。”

  “外面不安全。”

  “以前不安全算了,现在扫黑除恶力度那么大,放假和同学出去玩也没啥子问题噻。”

  “都是怕她学坏。”

  “这样怕,那样怕,现在成这样了,怕不怕嘛?够怕了这回?”大姐转念一想,“说你不得用,主要是我二舅,天天都在吼人。”

  倒在床上,衣柜上的镜子照出她凌乱的头发,理开头发就能看见那双充血赤红的眼睛,和干裂出血的嘴。

  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怪不得苏故哭得那样厉害。

  因为发疯获得的短暂快感,让人着迷,两耳空空,心也空空。铺天而来的窒息,让她享受又无法承受。

  她有想过苏故不容易,想去道歉的,可是苏故会散发毒,靠得越近,头就会越痛,痛得她干呕,吐出的黄色的苦水。

  宋妩岁给QQ小号发了消息,那是她的“恋人”,随时都在的恋人。

  只有她在,就在的恋人。

  家是幸福的,她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感受到痛苦,她想不通,越想越头越疼,越痛苦。

  可是恋人不会回消息。

  现在的眼睛还有点好看,宋妩岁拍了张照发给姜惊。

  【是不是和你的眼睛一样好看】

  她需要爱,也确定苏故爱自己。

  可这样的爱让她几乎快要死掉。

  姜惊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

  “没怎么。”

  “眼睛为什么会红?”

  “滴的红墨水。”宋妩岁最会撒谎,为了能减少和爸妈的矛盾,她几乎每天都在撒谎。

  “我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有精神病唉,以后打人不犯法的。”有些话半真半假最让人难分辨。

  姜惊静静听着,谎话变成啜泣,哭了很久,再打过去对方手机关机。

  在宋妩岁的梦里,头还是快要爆炸,有个男生很爱很爱她,给她很多钱,带她交很多朋友,也教会她很多东西,考上了离家很远的大学。

  甚至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生日蛋糕,好吃得不像话。

  只是始终看不清男生的样子,但她能闻见味道。

  是洗衣剂的干净气味。

  床上的人被风惊醒,天黑了。

  宋妩岁呆愣了几分钟,明明已经靠做梦缓解的头疼,再次疼得她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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