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呼吸一滞的还有秦平芜。陈府外间的高墙,被不断盘旋升起的火海笼罩。
他人眸中,映着灰烬飘荡在上空,一股浓烟弥散。
可落入秦平芜眸中,浓烟可不是火烧的,是妖气!
这火,根本就是妖物作祟!
方才,她一踏入青石板铺的大街上,妖气弥漫开来,已引来许多妖化成人到这里。
看陈府中的火气,似香炉内飘荡在外头的香烟气息,陈府被人献祭了!
因而,她想尽法子,在这火还未烧尽,混了进来。
这一刻,陈府墙上的火海就是她的安全罩,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趁此机会,
她可探究一下陈府内部究竟藏了什么,祖父又待在里面一天一夜经历了什么?
以及是何方大妖在作祟?!
正当她一跃而进火海,原先肌肤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和周身热气,一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寒意的包裹。
“嘶!”
秦平芜欲抬脚往前,一脚不小心踩到软中带硬的东西,一时站不稳,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下意识,伸手至墙边,才稳住自己不往后跌去。
一瞧,那差点绊倒她的东西时,她头皮顿时发麻,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两个门房小厮,皆背靠府邸左侧大门,身子互相依偎着,他们脖颈上连接的脑袋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面平整无缺的切面!
视线慢慢往下挪动,瞧着他们的残指均散落一旁,有几只带血的残指,连带着指甲盖误入角落缝隙里躺着。
高耸巍峨的半边府门,背上爬满了用指甲狠狠抠下,深浅不一的道道白痕。
这一刻,
秦平芜抬眸望去,身子怔在原地,偌大的陈府内部满是一片血海尸首都炼狱。
府邸上,雕工精美的木雕,石雕之上,皆被血污所覆盖住了昔日的光滑盛景。
四周各处所摆放着的一盆盆高大的绿植,上面也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墨迹,隐约透出微弱的血腥味。
连接府中各处庭院的回廊上,
挂着名家字画,雕梁画栋,尽显陈府往昔光景,除了少许被迫蒙上层层污秽以外,回廊反倒在陈府中,显得干净些。
她决定闯入时,脑海中便有了些猜想。
没曾想,内部的场景比她所想的,更加惊世骇俗!
她眸子所见虽是黑白之色,但也可从该场面中窥视到,陈府众人被残忍杀害前,个个眼含惊恐的哭喊求饶,奋力挣脱的景象。
可离奇的是,这地,竟连鬼影都没见着,比寺庙都要干净,太不寻常了。
按理说,刚死之人,体内的魂魄会强行离开肉身,飘荡在自己尸首附近,走不了。
且会静静地,等待阴曹地府的阴差到来,领走....
通常阴差们,会先去带领生死簿中那些寿终正寝的人,或是命数将近的人。
往往突发意外被杀之人,皆会轮到最后,阴差才会来带走。
毕竟,他们突如其来的意外,远离原本他们命运轨迹。
同时,阴差们会登记死亡人数,去查询是何人杀的他们,轮回之人,就会引起因果报应。若是有人恶意设局,不仅害人性命,捆住他人灵体,导致阴差们搜寻不到气息,会误导阴差,那人还活着,便不会再寻。
此乃大恶,皆是上天会亲自介入,所害之人自当沦落地狱十八层,生生世世,无时无刻被活生生的折磨。
秦平芜左右探看了一番,她的背脊骨忍不住阵阵发寒。
祖父曾对她说过,人间与地府会有相通的意味,有人的地方,一定会有鬼魂。
就像人会分好坏,鬼自然也是如此。
作了大恶之人,他所造下的恶业力,自然会跟在他身边,折磨他,导致他所求皆不如愿,所思所想会捆住那人生生世世,直到业力消除。
因而,这些鬼魂由于执念过重,便不愿投胎转世。
而有些鬼,却是对人世间繁华之景,情深之感,权势之高等,有所图,就偷藏于人世间,驻足不愿离去,
渐渐的,它会忘记过往的记忆,记不得所有的人事物,游荡世间,等待的却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获得转世.....
但有鬼的地方,一定不会有活人。
毕竟,凡人之躯本就讲究体内的阴阳平衡,鬼气过多之处,属实阴气过重。
凡人之躯撑不了几天,就会死,死了也就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了。
这就是两者互不相融,皆有代价..
只怕他们是被捆住了魂体.....
秦平芜紧皱起眉头,
额间上渗出丝丝汗珠,扫视着四周。这才缓慢的步入回廊往前走去,此时的香气,从四面八方灌入她鼻腔。
倘若这会,她闭上双眸视而不见周围光景,反倒是像身处一片花海之中。
她远远朝前眺望,回廊尽头处,有个庭院。还可隐约瞧见庭院内,摆放高低不一的几座假山。
当她走近才发现,宽敞的庭院内摆放着的山,哪是什么假山呐,分明人堆!
是靠陈府中的男男女女的肉身,所层层叠加出的视觉效果!
从他们的衣着不难辨出男女,而这两个人堆,则是堆在假山左右两侧,一推由身着男子服饰,一堆则是身着女子服饰,
且他们的四肢和脑袋,也同门口那散落的尸骸一样不知所踪。
围绕假山的花团,早被血污渗满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即使现如今大雨倾下,怕也洗褪不了那污点。
纵使在她眼中,只存在黑白两色,都感觉惊恐至极。一切溅出的墨点,血腥味还掺杂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香气,都是他们下意识的哀默。
“哗啦....哗啦...”
秦平芜闻声抬眸,假山上的流水潺潺,如同往昔依旧流淌着,
附近的树林,盆栽摆放的错落有致,依稀可从中窥视,往昔陈府的富贵。
视线溜至假山上,
上方点缀着从他们身上掉落的指骨。视线再往下溜达,流淌的水怕是染了色,水内不再清澈,纯净,反而混杂着一些残物。
他们空荡荡体内的残羹冷炙,找到了...
重量尚轻的残羹正漂浮于水面,重量过重的冷炙则直接沉底,匿于水底深处,瞧不清了。
“啪答...啪答...”的雨水砸落至她的伞面,
只觉雨并无减弱,雨似又大了些。
秦平芜举着伞,
踏着有些滑溜溜的泥泞,往前走去,透过树间缝隙,隐约瞧见其中央摆放着的圆盘桌椅,上面还放着一个果盘。
待她经过时瞥了一眼,熟悉的寒意又从背脊骨上一窜,
举伞的右手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