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慢悠悠地端起咖啡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你不去看看？”
“她差点气炸了，你看她那脸色，简直能刮下一层霜来。”
方淮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震得咖啡杯微微晃动。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哎呀，真是绝情。”
程岚耸耸肩，笑容依旧，“可说到底，当初是我和谢宴舟的事，你们不过倒霉被牵扯进来罢了。现在倒好，你却要怪我？”
方淮的眼神骤然一沉，“你还敢提谢宴舟？”
程岚笑得毫不在意，：“我有什么不敢提的？错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至于你们怎么收场，那是你们的命。”
“谁对谁错我不想管。”
方淮冷冷打断她，“今天我来，是想让你跟程震德说清楚，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让他别再拿你当借口，继续纠缠谢笙晓。”
“哥……”程岚轻声唤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他好歹也是你父亲，你说这些话，不觉得过分吗？”
“我不是你哥！”
方淮突然站起来，动作激烈。
他盯着程岚，眼神冷峻而决绝：“程岚，谁都清楚真相，你也清楚。别在我面前演这种戏码。”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就在他即将跨出门口的瞬间，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转告程震德，别再打谢笙晓的主意。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程岚挑了挑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缓缓扬起。
……
地铁车厢灯光偏冷，映在谢笙晓苍白的脸上，显得她更加憔悴。
她靠在冰凉的座椅上，身体微微蜷缩。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
她忍了好久，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汹涌翻腾的怒意。
她不能失控，至少现在不行。
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她哥哥的心血。
那不是成果，那是她哥哥用命换来的。
手机突然响了，屏幕映出宋舒绾的名字。
显然，宋舒绾已经看到了她刚刚转过去的那笔二十万。
“晓晓！这钱你从哪弄的？”
“你别告诉我你是自己凑的！你哪来这么多钱？！”
谢笙晓声音依旧很轻：“借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彭世安借给我的。以后我会一点一点还他，不会欠太久。”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他……没为难你吧？有没有提什么条件？或者……说些让你不舒服的话？”
谢笙晓闭了闭眼。
她不想说，也不敢说。
她不想让宋舒绾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彭世安之间那个说不清的“交易”。
“没有，”她强撑着开口，声音干涩，“就是借个钱而已，他也没多问。”
“对了，”她迅速换了个话题。
“魏暮晨答应接我哥的案子了。他说会尽力调查证据链，看看能不能推翻原来的判决。”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但我……有点怕。方淮可能会插手。”
宋舒绾声音瞬间冷了几分：“你是担心他会暗中搅局？毕竟他和魏暮晨同一家律所，要是他想动手脚……”
“嗯。”
谢笙晓轻轻应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带，“魏暮晨是他同事，说不定还要听他安排。如果方淮真的想压下这个案子……我怕魏暮晨也扛不住。”
“那你必须跟魏暮晨说清楚。”
宋舒绾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所有的资料，包括你哥哥的实验记录、通信邮件、项目进度表……全都只交给他本人。绝对不能让方淮碰一下。哪怕只是一个复印件，也不能让他知道内容。”
谢笙晓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一下。
她知道宋舒绾说得对。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信任任何人。
哪怕魏暮晨表面上答应接案，背后也未必没有算计。
“我知道了。”
她低声说，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挂了电话，她没有犹豫，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
易淮律所，首席律师办公室。
魏暮晨看到来电显示，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对面正坐着的方淮。
方淮此刻正低头翻阅文件。
那正是关于谢宴舟案子的全部材料。
方淮猛地抬眼，声音低沉而带着压迫感：“为什么不接？”
魏暮晨心头一紧，略显尴尬地伸手按下接听键，顺手打开了免提功能。
“谢小姐？”
“魏律师，”扬声器里传出谢笙晓的声音，“关于我哥的案子……我想问一下，这些资料……是不是只有您在处理？”
魏暮晨的心跳慢了半拍，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方淮。
方淮坐在原位，面容冷峻，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死死攥着文件的一角。
魏暮晨喉咙微动，回答得极为小心：“是的。这个案子由我亲自接手，所有细节我都会亲自跟进，确保万无一失。”
“那……方淮律师看不到这些资料吧？”
她问得很轻，语气近乎试探。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得吓人。
方淮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冬夜的寒霜。
魏暮晨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既不得罪当事人，又不至于激怒身旁的搭档。
方淮突然抬手，动作干脆利落。
他在文件空白页上用钢笔迅速写下几个字。
“答应她。”
魏暮晨心中一松，立即对着手机说道：“谢小姐，请您放心，这些资料目前仅由我本人处理，绝不会外传给任何第三方，包括所内其他律师。”
终于，谢笙晓的声音再次响起，“谢谢。”
通话结束。
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沉重。
魏暮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方律，这个案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理？”
方淮没有回头，合上桌上的文件扔回桌面。
“照她说的办。”
说完，他霍然起身，走向落地窗前。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低头点燃。
火光一闪，映出他紧锁的眉头与深不见底的眼眸。
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透着一股狠劲儿。
像极了山雨欲来前的寂静。
……
天快黑时，谢笙晓还在医院陪着巧巧。
她坐在病床前，轻轻握着巧巧的手。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彭世安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