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甩了前男友苟回国的第三年,靠给人跑腿糊口。
今天这单佣金格外肥——布置表白现场,一万块。
财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温灼的指尖捻过崭新的钞票,嘴角刚弯起一丝弧度。
“灼灼?!”
熟悉的大嗓门带着惊喜在身后炸响。
下一秒,傅少禹那张阳光灿烂、写着“我是地主家傻儿子”的脸就凑到了眼前,带着不容抗拒的热情一把搂住她的肩。
“我就知道!嘴上说拒绝陪我来接小叔,心里还是放不下我吧?嘴硬心软!”
他得意洋洋,仿佛看穿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温灼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少自作多情往脸上贴金,我是来给客户送东西的,这就走。”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清脆响亮、饱含深情的声音响起——
“傅沉,我喜欢你!”
傅少禹一愣,循声望去,“谁喜欢我小叔?许安安?”
他脸上瞬间切换成看热闹的兴奋,“灼灼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一起走!”
他快步冲向正对着一个高大冷峻男人表白的女孩。
“许安安,你喜欢我小叔?早说啊!早说我给你们牵线,说不定现在我小堂弟都会打酱油了!”
温灼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听到这话脚步顿住。
原来客户要表白的人是傅少禹的小叔?
那个据傅少禹日常洗脑式叨叨,堪称完美无缺、唯独情路坎坷、几年前被个渣女骗财骗色、至今未走出情伤的可怜男人?
一丝微妙的同情混杂着点幸灾乐祸驱使温灼回头,想看看这位被“骗色”的傅家小叔,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眼,不打紧,像一道裹挟着万载寒冰的闪电,狠狠劈进她的天灵盖!
Chen!
那张曾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温柔缱绻又让她午夜惊醒的脸!
傅沉!
原来那个骗财骗色、害他情路坎坷、至今未能走出情伤的“渣女”,竟是她自己!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下一秒,被甩进高速离心机,血液冲顶又瞬间冻结成冰,刺穿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机场所有的喧嚣:许安安深情的表白、傅少禹咋呼的余音、广播提示、嘈杂人声……瞬间被抽离真空。
世界死寂。
只剩下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敲打在濒临断裂的神经末梢上。
男人挺拔冷峻的身影侧对着她,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凌厉。
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但温灼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感,正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僵硬。
在傅沉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目光彻底锁定她之前,温灼猛地一矮身,像被猎枪惊飞的麻雀,借着往来人群的遮挡,瞬间消失在密集的人流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仓惶的残影。
“灼灼!这就是我小叔,傅……”
傅少禹热情洋溢地转身介绍,话音戛然而止。
“哎?!灼灼!”
傅少禹茫然四顾,哪里还有温灼半点踪迹。
傅沉的目光,在温灼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一个惊慌失措、下意识缩肩逃窜的动作。
快得像幻觉。
但那一瞬间的熟悉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最表层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的手下意识捏紧,下颌线紧绷。
有点像……那个女人?
念头刚起,就被心底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碾得粉碎。
呵!
怎么可能。
那个为了金钱能肆意出卖感情的女人,此刻,指不定躺在世界哪个角落金主的怀里,正数着她用“感情”换来的肮脏钞票。
温灼表示:我倒是想找个金主让我躺一下,这不是没本事嘛!
没本事的人一口气冲出机场大厅,钻进她那辆破旧皮卡,反锁车门,这才敢大口喘息。
冷汗早已浸透后背,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脊背,黏腻冰冷。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哪怕过了三年,哪怕自以为筑起了铜墙铁壁,在那个男人面前,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心虚得只想逃窜。
Chen竟然是傅沉!傅少禹的小叔!
她要是早知道傅少禹跟傅沉是这种关系,三年前那晚,她绝不会踏进那条胡同半步!就让那群地痞混混把傅少禹打死算了!也好过在自己身边埋下这么大一颗威力惊人的定时炸弹!
温灼下意识抬手,指尖颤抖地抚过左眉骨上那道凸起的、扭曲的疤痕。
粗糙的触感撬开了冰冷的记忆——
三年前,母亲和继父相继去世,巨大的悲伤如同黑洞,吞噬着她每一寸呼吸。
她急需一个出口,一个能将蚀骨悲痛倾泻而出的闸门,否则,她无法背负着两个弟弟活下去。
那条阴暗胡同里对傅少禹的“路见不平”,正是她找到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宣泄口。
拳头砸在地痞混混身上,她听见自己骨骼的脆响,却奇异地盖过了心底那两口棺材重重落地的轰鸣。
那场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厮打,是她绝望之下孤注一掷的宣泄,几乎榨干了她生命里所有的蛮勇。
这道狰狞的疤,是为救那个“地主家傻儿子”付出的血淋淋代价,更是那夜绝望与暴戾刻下的永恒印记。
指尖下的凸起,不仅记录着那夜的混乱与血腥,更像一堵无形的高墙,彻底隔绝了她望向过去的可能——那个曾能理所当然拥有温暖与爱意名叫“夏夏”的女孩,被永远隔在了墙的另一边。
她再也没有勇气,重新站到那个叫Chen,也叫傅沉的男人面前。
就像她永远无法回到,母亲和继父还在世时,那短暂却真实的温暖时光。
她与Chen,不该再相见的。
温灼抖着手,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动作快得像在拆弹。
删除,拉黑!傅少禹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个不留!
她要回温家。
那座镶着金边的冰冷牢笼,此刻竟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讽刺至极的避风港。
三天后是傅家老太太八十大寿。
傅沉在国外定居,这次回来,多半是为老母亲贺寿。
只要熬过这几天,等他离开,她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