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夕呆住，这是继‘许今夕，你让我感到恶心’后，她听到的第二句重话。
季家从季向川祖爷爷辈开始发家，祖爷爷是个有远见的，十个儿子全送上了战场，最后全都没活下来，只剩季爷爷年纪最小，没被送去，便继承了家业，带着全家去了港城发展。
后来又捐了几十亿回来大陆，整个京城提起季家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季家贵而不显，一家子都低调极了，教育儿女也都注重人品礼仪涵养。
季向川骂人向来很委婉。
从来没有这样……刻薄过。
果然，是到了心爱的人面前就不一样了吗？
江月明在这里，季向川急着和她撇清关系吧。
许今夕端起咖啡，想喝一口压压发木的心，却发现她竟然连抬起嘴边的力气都没有了。
“……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季总既然不答应，那我们没得谈了。”许今夕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说完，她便抓着包包起身，看着付衍，“学长，我们走吧。”
她不想呆在这里，不自量力地看着季向川怎么爱江月明。
“哎呀，许小姐，我们慢慢谈嘛，条件可以商量的，我们季总今天是太累了，脑子有点不太好，说话不太中听……”
江月明伸出手挽留，桌子底下狠踹了季向川一脚。
付衍愣了，看看对面，看看像喝高了一样的许今夕，后知后觉，今天氛围不太一样。
“啊，你就是今夕那个前夫啊！”付衍拍了一下手，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非要见今夕呢。”
季向川脸色差极了，如果目光能杀人，付衍已经死在这儿了。
“闭嘴。”江月明忍无可忍，搓了搓脸。
真的，孩子，你回家吧。
许今夕咬唇，没敢去看江月明的脸色，拿着包包落荒而逃。
明明自己才是季向川的妻子，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自己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哎，今夕，我送你回去。”付衍起身要追上去，被江月明一把拽回来。
一道身影从江月明身侧一下蹿了出去，追着许今夕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付衍目瞪口呆，“旧情复燃了？”
这就是影响许今夕最近漫画进度的人？
江月明摇头，收拾手里的文件，顺便捡了两块点心塞嘴里，感叹道：“这就是爱情啊。”
……
初夏的风还带着一点点凉意，有细碎的阳光从树梢间落下来，落在慢悠悠过往的行人身上。
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增添了两分朦胧的美感，很有艺术气息的一幕。
如果要画下来，她一定取名为《深秋》。
哦不对，现在初夏。
连季节都和她作对。
“许今夕。”
捏着包包的手被身后掠来的风擒住，许今夕回头，发现连近到眼前的季向川都是模糊的，才发觉自己哭了。
“你松手。”
季向川不说话，拽着她的手腕往反方向走。
“季向川，你松手！”
“你追出来干什么！不是说我不配吗？”
“江月明还在里面等你，你不怕她伤心吗？”
这些话季向川仿佛没听见，手上力气大得出奇，许今夕挣了一路都没挣脱，直到带着她到地下车库，将她塞到副驾驶位上才松手。
阴影猝不及防地落下，唇上覆上一层柔软，不及她反抗，双手便被交叠禁锢在头顶。
咸苦的泪水混着淡淡的雪松味搅了进来，满得许今夕无法呼吸，又无法抗拒。
不知道多久，这个算得上是粗暴的吻才结束，许今夕双眼迷蒙，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季向川的肩，耳边是粗重的喘息。
季向川头埋在她颈窝里，裹挟着湿意的唇蹭着，酥麻一路从肩颈落到耳边，变成一声悲哀的质问。
“许今夕，你结婚了知不知道？”
“那个付衍到底是谁？”
“……我解释过了，你不信。”许今夕眨眨眼，手由搭变成了抱，把头埋进眼前只有点点暖意的怀抱里。
一点点也好，总比没有强。
“你总是很忙，从来都不听我讲话的。”
“……抱歉。”
大手覆上她的颈侧，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又听见季向川问，“为什么跟他走？”
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我说了你就信吗？”许今夕反问。
“信。”
许今夕扯扯嘴角，有些不信，但还是解释道：“因为你赶我走，我不知道去哪里，除了季家，我没有家了。”
摩挲着她颈侧的手一顿。
“学长是我的编辑，我那时候还没火，学长说带我去R国和大佬们交流切磋一下，我就去了。”
“《许你今夕》也是那时候画的吗？”季向川嗓音有些涩。
许今夕身子一颤。
原来季向川真的看了啊。
那他会怎么想，现在是质问吗？
真到面对了，许今夕反倒有种已经死透了的安心感。
结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毁坏你形象的，我只是……只是很难受，画那些……我会轻松一点。”
许今夕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像是呢喃，像是一根针一样，一句句刺在人的心口上。
“我答应你。”片刻，季向川起身，只留给她一道漠然的背影。
“什……么？”许今夕茫然，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你的条件。”季向川坐到驾驶位上，直视前方。
许今夕惊愕，好半晌才道：“你疯了？”
那只是她不想和云间合作的狮子大开口而已。
“云间集团总裁及总裁夫人的故事，总裁夫人亲自选角，很合理，不是吗？”
车子风一样般蹿在午后的大街上，吓得半死的许今夕看着一脸平静的季向川，只觉得过于疯狂了。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到了季家的院子里，她那颗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许今夕下车，却见季向川没有下车的意思，不由问，“你还要做什么去？”
“公司还有事。”
扔下这么一句，车身一转，离开了她的视线。
许今夕追了几步。
季向川问了他想问的，她也有想问的，也想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