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您知道我为什么总穿红底鞋吗?
裴秀英挣脱着冲出车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盛澜禾挺直的脊背,那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对方像柄出鞘的刀,锋芒毕露得让人生恨。
她笑了,眼睛弯成虚伪的月牙:“澜禾,你真当老爷子糊涂了?我是他的亲女儿,你赶走我,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盛澜禾转身时,红底鞋在地面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她的指腹碾过对方眼角的细纹:“寒心?”
她轻笑一声:“比起您在我高烧时锁死房门,看着我烧到意识模糊;比起您把我设计的专利偷偷转给雨桐,还说是姐妹情分;比起您在外公面前说我克父克母,这点寒心算得了什么?”
裴秀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伸手想打盛澜禾却被她按住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狠劲。
“你胡说!”
裴秀英的声音尖利起来:“我是你养母!我供你吃穿,让你进最好的学校,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回报?”
盛澜禾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她俯身凑近,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扑在裴秀英脸上。
“我十五岁第一次来例假,染红了您送的白裙子,您让佣人把我关进杂物房,说野种就是野种,脏得让人恶心。”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指尖却加重了力道:“我十七岁拿了设计金奖,您把奖杯送给雨桐当生日礼物,还告诉记者‘这是小女儿的天赋’。”
周国强的白手套在雕花栏杆上轻轻敲了敲,却没有出声。
他站在那里像尊沉默的雕塑,见证了这栋老宅里三十年的恩怨。
盛澜禾松开手,裴秀英踉跄着后退:“您知道我为什么总穿红底鞋吗?”
她看着对方惊慌的眼睛,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因为第一次被您锁杂物房的夜里,我就是踩着碎玻璃爬出来的,血染红了白布鞋,像极了现在这双鞋的颜色呢~”
裴秀英的呼吸骤然急促,脸色惨白如纸。
她从不知道这个养女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那些被她当作小事的折辱,原来都刻在对方骨子里,长成了带刺的藤蔓。
“可外公不一样。”
盛澜禾的声音软了,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情:“他会在我被雨桐推倒后,默默给我擦药;会在我被您罚不准吃饭时,让周管家偷偷送点心;
会把他盘了十年的核桃塞给我,说丫头,握不住权就握这个,别让人看扁了。咱们可以去找他评理,看看他是信您这个下药的女儿,还是信我这个拼了命想保住裴家的孙女。”
“你。”
裴秀英气得浑身发抖,却在看到周国强投来的目光时猛地噤声。
她知道这位三代管家的分量,老爷子的眼睛耳朵,全靠他传递消息。
周国强终于走上前,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古井:“大小姐,老爷子说,让您现在就去书房。”
盛澜禾瞥了眼裴秀英,红底鞋往门口挪了半步:“告诉外公,等我把不相干的人请出老宅,马上就到。”
“你敢!”
裴秀英终于爆发,指着门口尖叫:“这是我的家!我是裴家的主人!”
“曾经是。”
盛澜禾回头:“从您把毒药装进香水瓶的那天起,就不是了。”
她看向周国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周管家,麻烦您送她去客房收拾东西,半小时后,我不想在老宅里再看到她。”
周国强微微躬身:“是,大小姐。”
裴秀英看着管家那双永远雪白的手套,像泄了气的皮球。
她知道反抗无用,这位管家手里握着她太多把柄,从她偷偷转移的资产,到她藏在香水瓶里的毒药成分,都被一一记录在老爷子的黑皮本上。
“澜禾。”
她放软了声音,眼眶泛红地走上前,想去碰盛澜禾的胳膊:“妈妈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
盛澜禾侧身躲开:“机会?我早就给过了。”
裴秀英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盛澜禾不再看她,转身往外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像在为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恩怨敲下休止符。
就在她即将踏出院门时,身后传来裴秀英异常温柔的声音:“你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了。”
盛澜禾脚步一顿,回头看见裴秀英的眼睛里没有了戾气,只剩下近乎悲悯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