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久仰

　　盛澜禾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骨瓷杯沿硌得虎口发麻。

　　她抬眼看向裴星阳，男人正微微躬身听裴志远说话，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却配了条磨损的皮质表带，和上一世他出国前留在地下室的那块一模一样。

　　“星阳以后就在集团总部任职。”

　　裴志远转动着核桃，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澜禾，你带他熟悉熟悉业务。”

　　裴星阳终于转过身，伸出手时，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盛小姐。”

　　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些，带着点伦敦腔的尾音：“久仰。”

　　是了，外公根本不知道他们见过。

　　盛澜禾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她没伸手，反而往后靠在椅背上，红底鞋尖轻轻点着地毯：“裴先生。”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微妙的张力。

　　裴志远的核桃转得更快了，周国强端着茶盘的手顿在半空，白手套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盛澜禾笑了，指尖摩挲着茶杯：“不知道你对裴氏的新能源项目有没有兴趣？”

　　裴星阳挑眉，泪痣在眼下跳了跳：“盛小姐是在考我？”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姿态随意地跷起腿：“上周公司流出的那份环评报告漏洞不少，要是信得过我，下周就能给你一份新方案。”

　　盛澜禾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份报告是她故意放出去的诱饵，用来试探集团内部的内鬼，没想到这个私生子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看来裴先生做了不少功课。”

　　她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如说说，你觉得漏洞在哪里？”

　　“比如第17页的排污数据。”

　　裴星阳倾身向前，袖口的磨损表带露得更明显：“用的是三年前的行业标准，现在早就更新了。

　　还有第23页的成本核算，把研发经费算进了运营成本，这是新手才会犯的错，除非有人故意想让项目黄。”

　　他每说一句，盛澜禾的心跳就快一分。

　　这些漏洞正是她给内鬼挖的坑，而裴星阳不仅看出来了，还精准地指出了问题核心，这男人果然和系统描述的一样，是个天生的金融猎手。

　　“外公眼光真好。”

　　盛澜禾鼓掌，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有裴先生帮忙，我倒是省了不少事。”

　　裴志远笑着敲了敲桌子：“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他站起身，核桃在掌心转得嗡嗡响：“周管家，陪我去趟花厅。”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时，盛澜禾站起身，走到裴星阳面前。

　　红底鞋离他的牛津鞋只有半寸，她微微仰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敢不敢玩个游戏？”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挑衅：“对视十秒，谁先移开视线谁输。”

　　裴星阳挑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瞳孔很深，像藏着片海，左眼的泪痣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看，竟然有种奇异的温柔。

　　盛澜禾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裴星阳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把小扇子。

　　他的呼吸很轻，带着点可乐的甜味，和他用古董茶杯喝可乐的习惯一样，多年没变。

　　七，八，九。

　　盛澜禾忽然移开视线，转身走到窗边。

　　心跳有点乱，但不是心动，是别的什么，像看到拼图终于拼完整的恍惚。

　　007不是说原剧情里会与他产生情感纠葛吗？

　　“你输了。”

　　裴星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

　　“我只是觉得无聊。”

　　盛澜禾没回头，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你要是没事，就请回吧。周一九点，集团会议室见。”身后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就在她以为裴星阳已经离开时，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的领带歪了。”

　　盛澜禾低头，果然看到西装领带歪在一边。

　　她伸手去系，指尖却被另一只手按住。

　　裴星阳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看来阿禾不仅怕对视，还怕别人碰你。”

　　裴星阳笑着松开手，转身离开了书房：“周一见。”

　　门关上的瞬间，盛澜禾才发现自己在喘气。

　　她对着玻璃整理领带，却在倒影里看到了周国强的身影，老管家正站在回廊尽头，白手套捂着嘴，眼神里带着原来如此的了然。

　　盛澜禾：“……”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经过花园时，看到裴星阳正站在那丛新栽的荆棘前，手里拿着片叶子在看。

　　她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

　　裴星阳回头，泪痣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只是觉得，用荆棘代替玫瑰，很符合你的风格。”

　　“要你管。”

　　她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裴星阳的低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周国强从树后走出来，看着盛澜禾的背影，又看看裴星阳，一脸姨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