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赝品与冰山的短暂同盟
“赝品”。
那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毒针,轻飘飘地从陆沉星含笑的薄唇间吐出,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扎进苏晚意的心脏。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上头顶。她的脸先是褪尽血色,变得纸一样惨白,随即又因为巨大的羞耻和愤怒,猛地涨得通红,火辣辣地烧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嘲笑和审视。
手腕上的血玉镯猛地一烫!灼热感瞬间刺穿了麻木。脑海深处,那个被陆沉星触碰打断的惩罚倒计时,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昂起了头,冰冷的电子音带着报复性的急促:
【惩罚机制重启!倒计时:5…4…】
完了!苏晚意眼前发黑,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在陆沉星那双洞悉一切的桃花眼注视下,在周围无数看客的目光中,像癫痫一样抽搐倒地……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窒息!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细微颤抖,右臂的肌肉绷紧,一股强烈的麻痹感正顺着神经末梢向上蔓延。
就在那倒计时即将归零、失控的闸门即将打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陆沉星。”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冻结了休息区这方小小的天地。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背景的钢琴曲和低语声。
苏晚意猛地扭头!
顾承屿!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休息区的入口处,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冰山,挡住了身后大厅璀璨的光线。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他的目光如同冰锥,越过陆沉星,精准地、沉沉地落在苏晚意那张煞白又涨红的脸上,最后,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腕上停顿了一瞬。
陆沉星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绽开一个更灿烂、更欠揍的笑容,懒洋洋地转过身:“哟,承屿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正跟‘薇薇’叙旧呢,夸她风采依旧,就是这签名…嗯…艺术造诣突飞猛进,颇有后现代解构主义风范!”
他故意把“薇薇”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在顾承屿和苏晚意之间暧昧地流转。
顾承屿没有理会陆沉星的插科打诨。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沙发前。冰冷的视线扫过苏晚意惨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最后定格在她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上。那只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
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伸出手,干燥微凉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握住了苏晚意那只痉挛的手腕!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
嗡!
手腕上血玉镯的灼热感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那股强烈的麻痹感和失控感,也在同一时间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脑海深处那催命的倒计时电子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信号被强行掐断的滋啦声,彻底沉寂下去!
苏晚意浑身一软,差点瘫在沙发里。她大口喘着气,像一条离水太久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被顾承屿握住的手腕,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干燥有力,指腹带着薄茧,温度微凉,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牢牢挡住了系统惩罚的惊涛骇浪。
他…又干扰了系统?像在花房那次一样?
顾承屿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他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感。他微微用力,将她从沙发上带了起来。
苏晚意被动地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顾承屿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支撑感,虚扶在她身后,稳住了她的身形。在外人看来,这姿势像极了体贴的伴侣在照顾身体不适的女伴。
“身体不适,就少说话,多休息。”顾承屿的声音依旧冰冷,是对着苏晚意说的,目光却沉沉地落在陆沉星脸上,带着无声的警告,“逞强只会更难看。”
这话听在苏晚意耳中,既是指责她刚才的“表演”差点穿帮,也是在警告陆沉星适可而止。
陆沉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但很快又被玩世不恭的笑意掩盖。他耸耸肩,举起香槟杯抿了一口:“承屿哥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薇薇看着脸色是不太好,大概是昨晚…”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暧昧地笑了笑,“…没休息好?”
顾承屿没有接话,眼神里的冰寒更甚。他握着苏晚意手腕的手微微收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转身就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承屿哥,”陆沉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随意的口吻,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听说…‘她’快回来了?下周?”
苏晚意的身体猛地一僵!林薇薇!死亡倒计时!
顾承屿的脚步顿住了。他握着苏晚意手腕的力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分。苏晚意甚至能感觉到他指骨瞬间的僵硬。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绷得更紧,下颌线如同刀削般冷硬。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那些无形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灼热。
短暂的沉默后,顾承屿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与你无关。”说完,不再停留,握着苏晚意的手腕,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带着她穿过好奇的人群,径直朝着大厅侧门通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苏晚意像个提线木偶,被动地被他带着走。香槟色的裙摆拖曳在光洁的地面上。她能感受到身后陆沉星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带着探究、玩味,还有一丝冰冷的嘲弄,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侧门内是一条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灯光柔和。顾承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带着她往前走,方向似乎是通往更私密的VIP休息室。他握着苏晚意手腕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力道甚至没有一丝放松,反而因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和不容置疑。
苏晚意的心依旧在狂跳。刚才陆沉星的话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回响。林薇薇下周回来…死亡倒计时…而此刻,她正被顾承屿这只随时可能掐断她脖子的手紧紧攥着。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顾先生…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
顾承屿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倏然转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苏晚意。走廊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冷硬的轮廓。他垂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寒潭,沉沉地、锐利地锁住她惊慌失措的脸。那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冰冷的审视,压抑的怒意,还有一丝…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更深沉的探究。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加重,近乎粗暴地将她的手臂抬了起来!
苏晚意猝不及防,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她的手腕被迫抬高,暴露在灯光下。那只血玉镯清晰地贴在她纤细的腕骨上,在灯光下折射着妖异的光泽。
顾承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地钉在那只镯子上。他的眼神锐利得可怕,仿佛要穿透那温润的血色玉石,看清里面隐藏的所有秘密。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在蔓延。苏晚意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疼痛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承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他到底在看什么?他发现了什么?
就在苏晚意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顾承屿的薄唇微启,冰冷的声音如同碎冰相撞,一字一句地砸落:
“这镯子,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