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虎啸惊宴
太和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只斑斓猛虎被关在特制的铁笼里，粗壮的四肢不断刨着地面，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震得烛火都微微晃动。百官们脸色各异，有好奇，有惊惧，更多的是隐隐的不安。
秦慕瑶的指尖微微发凉，她不动声色地瞥向谢云辞。他依旧站在角落，黑袍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那只老虎和驯兽师的动作。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子有心了。”
皇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只是这猛虎性烈，驯兽时务必小心，莫要伤了人。”
太子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父皇放心，儿臣请来的驯兽师是西域高手，定能让猛虎乖乖听话，为父皇助兴。”
他拍了拍手，示意驯兽师开始。
驯兽师是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穿着短打劲装，手里拿着驯兽鞭，走到铁笼前深深鞠躬。他打开笼门的瞬间，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猛虎猛地向前一扑，若非铁链拴着脖颈，几乎要立刻冲出笼子。
驯兽师挥起鞭子，“啪”的一声脆响，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西域方言。猛虎似乎被激怒了，咆哮着挣动铁链，铁链与铁笼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秦慕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注意到驯兽师的眼神时不时瞟向谢云辞所在的方向，动作看似规范，却在不经意间将老虎的注意力引向那个角落。更可疑的是，她看到驯兽师袖口闪过一丝银光，像是悄悄丢了什么东西进笼子——那东西落地无声，老虎嗅了嗅后，暴躁的情绪瞬间飙升，喉咙里的咆哮变成了狂怒的嘶吼。
“不好！”
秦慕瑶低呼一声。那是烈性兴奋剂！太子果然动了手脚！
几乎就在她出声的同时，猛虎猛地发力，竟硬生生挣断了脖子上的粗铁链！“吼——”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大殿，惊得百官纷纷后退，宫女太监们尖叫着躲藏，原本庄重的寿宴瞬间陷入混乱。
“保护皇上！”
侍卫统领厉声高喊，手持长刀的侍卫们立刻围成圈护住龙椅。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故作惊慌地喊道：“快！快拦住它！别让它伤了父皇！”
可那猛虎根本没朝龙椅的方向扑，它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角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四肢蹬地，竟直接朝着谢云辞的方向猛冲过去！
“王爷小心！”
秦慕瑶想也没想就高声提醒，同时对身边的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心领神会，悄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指尖捏着里面的药粉，随时准备行动。这是她们早就备好的迷药，本是防备秦慕薇的，没想到竟要用在老虎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猛虎已扑到近前，腥臭的风裹挟着杀意扑面而来。谢云辞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就在猛虎的利爪即将拍到他身上的瞬间，他猛地侧身，黑袍如鬼魅般闪过，同时右手快如闪电，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唰”的一声拔鞘而出，剑光如练，直刺猛虎的眼睛！
猛虎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攻势顿缓。谢云辞趁机借力后退，稳稳落在几步之外，软剑横握胸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发狂的猛虎。
“好身手！”
有武将忍不住喝彩，但更多的人还是揪着心。徒手斗猛虎已是凶险，何况这老虎明显被人动了手脚，狂躁得不正常。
太子站在原地，看似焦急地指挥侍卫：“快！快帮云辞王爷！千万别让老虎伤了他！”可他的眼神却死死盯着缠斗的场面，嘴角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秦慕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太子演得真像，若今日谢云辞真被老虎伤了，他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自责”，说自己不该弄来猛虎，再顺理成章地掩盖真相。
“春桃。”
秦慕瑶压低声音，
“找机会把药粉撒到老虎鼻子里，别被人发现。”
“是！”
春桃点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老虎身上，悄悄绕到侧面，手指微动，将锦囊里的迷药朝着猛虎的方向弹了过去。药粉无色无味，借着殿内的风，正好飘向猛虎的鼻尖。
猛虎正与几个上前的侍卫缠斗，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动作忽然一滞，暴躁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谢云辞抓住这个机会，软剑再次出鞘，这一次没有攻击要害，而是精准地挑断了猛虎前腿的筋络。
“吼——”
猛虎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站不起来，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昏死过去。
直到这时，殿内的混乱才渐渐平息。侍卫们上前将昏死的猛虎拖下去，百官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来。
“吓死我了，刚才真是太凶险了！”
“云辞王爷好功夫啊，竟然能徒手制服猛虎！”
“不对啊，这老虎怎么突然就发狂了？刚才还好好的……”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经历过风浪，岂能看不出其中有猫腻？老虎早不发狂晚不发狂，偏偏在驯兽时发狂，还精准地扑向谢云辞，这也太巧合了。
“太子。”
皇上的声音带着寒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猛虎会突然失控？”
太子心中一慌，连忙上前跪下：“父皇息怒，儿臣也不知道啊！这驯兽师是儿臣千挑万选的，老虎之前也训练得好好的，不知为何会突然失控……儿臣罪该万死，险些让云辞弟弟受伤！”他一边说一边朝谢云辞投去“歉意”的目光。
谢云辞收起软剑，走到殿中，微微躬身：“父皇恕罪，刚才惊扰圣驾了。”
“你没事吧？”
皇上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
“有没有受伤？”
“儿臣无碍，多谢父皇关心。”
谢云辞语气平淡，
“只是这猛虎失控得蹊跷，儿臣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云辞弟弟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立刻反驳，
“难不成你怀疑是我故意要害你？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本王没说是你。”
谢云辞冷冷地看着他，
“但此事定然有人作祟。方才本王与猛虎缠斗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那老虎正是闻到香气后才变得格外狂躁，后来又突然昏沉，想必是有人用了药物。”
皇上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传太医！去查验那老虎的身体，看看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是！”
侍卫领命而去。
太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神闪烁不定。他没想到谢云辞竟然如此敏锐，还察觉到了药物的存在。
秦慕瑶站在人群中，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现在该是添一把火的时候了。
“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秦慕瑶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
皇上看向她：“秦大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回皇上，刚才猛虎失控时，臣女看得真切。”
秦慕瑶语气沉稳，
“那驯兽师在打开笼门前，曾悄悄往笼子里丢了一样东西，之后老虎才变得狂躁起来。而且臣女注意到，驯兽师的眼神一直盯着云辞王爷，仿佛早就知道老虎会扑向那里。”
“你胡说！”
太子厉声呵斥，
“秦慕瑶，你不过是个深闺女子，懂什么？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好人！”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惩罚。”
秦慕瑶毫不畏惧地迎上太子的目光，
“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多大人，想必也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立刻有几位站在附近的官员附和：“皇上，秦大小姐说得没错，臣也看到驯兽师往笼子里丢东西了！”
“臣也看到了！那驯兽师的眼神确实不对劲！”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秦慕瑶竟然会站出来指证，更没想到还有其他官员看到了。
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驯兽师：“说！你到底往笼子里丢了什么？是谁指使你的？”
驯兽师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说着蹩脚的汉语：“皇上饶命！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太子殿下让小的这么做的……他说只要让老虎闹一场，事后就给小的重金，送小的回西域……”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你胡说！”
太子激动地站起来，指着驯兽师怒吼，
“你这个刁民！竟敢污蔑本太子！来人，把他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住手！”
皇上厉声喝道，
“在朕面前，岂容你放肆！”
太子被皇上的威严震慑住了，不敢再动，只能不甘心地看着驯兽师。
这时，太医匆匆回来禀报：“皇上，查验清楚了！那老虎体内确实含有烈性兴奋剂和迷药的成分，两种药物相冲，才让老虎先狂躁后昏迷！”
证据确凿，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瘫软在地。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眼神冰冷，失望透顶：“谢云归！你太让朕失望了！为了排除异己，竟然在朕的寿宴上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若今日云辞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何安？！”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糊涂，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太子痛哭流涕地磕头求饶。
秦慕瑶站在一旁，心中没有丝毫同情。这只是太子应得的报应，比起前世他对自己做的事，这点惩罚根本算不了什么。
谢云辞看着跪地求饶的太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与太子之间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皇上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太子德行有亏，难当大任！即日起，禁足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父皇！”
太子不敢置信地抬头，却对上皇上冰冷的目光，只能绝望地低下头，
“儿臣……领旨谢恩。”
皇上又看向那个驯兽师：“将他打入天牢，彻查此事，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是！”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驯兽师拖了下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终于平息，但太和殿内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热烈。百官们看着被侍卫“请”下去的太子，眼神复杂，心中都清楚，太子失势，朝堂的格局怕是要变了。
秦慕薇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没想到太子的计划会失败，还被当场揭穿，这对她来说绝不是好消息。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慕瑶，却对上她冰冷的目光，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秦慕瑶收回目光，心中一片平静。这一局，她和谢云辞赢了，但她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太子虽然被禁足，但根基未稳，皇后和支持太子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险。
寿宴在沉闷的气氛中草草结束。秦慕瑶跟着秦正宏走出太和殿，秦正宏一路沉默，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太子被禁足的事让他深受打击，毕竟他一直是支持太子的。
“你今天做得很好。”
走到宫门口时，秦正宏突然开口，语气复杂地看着秦慕瑶，
“若不是你及时指证，恐怕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秦慕瑶有些意外，没想到父亲会夸她。她微微低头：“女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居功。”
秦正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秦慕瑶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她知道，父亲的夸奖不过是基于利益的考量，并非真心认可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不需要父亲的认可，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和母亲，完成复仇。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春桃说道。
秦慕瑶点点头，正要上马车，却看到谢云辞从后面走了过来。
“秦大小姐，请留步。”
谢云辞的声音低沉悦耳。
秦慕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谢云辞看着她，眼神真诚，
“若不是你及时指证，恐怕很难定太子的罪。”
“王爷客气了。”
秦慕瑶微微一笑，
“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我也看不惯太子的所作所为。”
谢云辞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你说得对，我们是盟友。今日之事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我们还要一起走。”
“嗯。”
秦慕瑶点头，
“王爷也要多加小心，太子虽然被禁足，但皇后和暗影阁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明白。”
谢云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也要注意安全，秦慕薇恐怕不会放过你。”
“我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虽然只是短暂的交谈，却让彼此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看着谢云辞离去的背影，秦慕瑶的心中充满了信心。她知道，有谢云辞这个盟友，她的复仇之路会走得更顺利。
回到相府，秦慕瑶立刻去晚晴院看望母亲。秦夫人已经听说了寿宴上的事，看到女儿平安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瑶儿，你没事就好，吓死母亲了！”
“母亲放心，我没事。”
秦慕瑶安慰道，
“太子已经被禁足了，以后他再也不能轻易害我们了。”
秦夫人点点头，却依旧担忧：“太子虽然被禁足，但皇后还在，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嗯，母亲说得是。”秦慕瑶应道，“我们会小心的。”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秦慕瑶便回了汀兰水榭。她知道，经过今日之事，相府的气氛会变得更加微妙，秦正宏的态度，秦慕薇的反应，都需要她仔细观察和应对。
夜色渐深，秦慕瑶坐在灯下，梳理着今日的事情。太子被禁足，是个不小的胜利，但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斗争会更加激烈。皇后肯定会想方设法为太子脱罪，暗影阁也可能会有新的动作。
她必须尽快巩固自己的势力，查清暗影阁的底细，为下一次的较量做好准备。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秦慕瑶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眼神坚定。这场复仇之路虽然艰难，但她不会退缩。只要能让那些伤害过她和母亲的人付出代价，她愿意付出任何努力。
她拿起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给春桃：“立刻把这封信送给云辞王爷，告诉他我的想法。”
“是，小姐。”
春桃接过密信，悄然离去。
秦慕瑶放下笔，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明月。她知道，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未来的一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