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话音未落,天际骤然滚过一声炸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将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压得漆黑,一道碗口粗的闪电撕裂云层,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劈向梧桐林深处的千年神树!
“轰隆——”
雷光炸开的瞬间,树叶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皇帝仰头大笑,金盔上的龙纹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冷光:“送你们个礼物可好?”
话音刚落,第二道、第三道惊雷接连落下,精准地劈在同一棵神树的枝干上。古老的树干发出痛苦的呻吟,粗壮的枝桠应声断裂,翠绿的树叶成片枯萎,最终在又一道惊雷下轰然倾倒,扬起漫天烟尘。
“不!”千棵目眦欲裂,周身灵气剧烈翻涌,墨绿长袍无风自动。他望着倒下的神树,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缓缓收起笑容,眼神冰冷如霜:“你看到的,从来都只是我们想让你看到的。既然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也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他向前一步,甲胄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封印。所谓的符咒,不过是国师引动天雷的引子。神树启动的防御、你们受限的灵力、梧桐林与云水城之间的迷雾,甚至‘必须有守护者’的规矩……全都是神树在护着你们!”
千棵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云水雾。
“它需要云水城与梧桐林的生机相连,又怕外界觊觎这片灵地,才让云水城主的女儿天生带有净水之力,既能滋养林木,又能守住灵脉。”皇帝的声音带着嘲弄,“可你们偏偏要‘揭开封印’。那所谓的封印确实不是我们弄的,但只有你们这些与神树共生的灵体能触碰防御核心——谢谢你们,亲手为我们打开了云水城的大门。”
他盯着千棵,眼中满是轻蔑:“树王?你怕是最不聪明的一任树王了。历代树王都懂神树的苦心,默契地维持着平衡,只有你,急着打破一切。你以为解开封印是自由,却不知那是神树用千年灵力为你们筑起的屏障!”
云水雾脸色煞白,指尖的净水灵光几乎溃散:“不可能……”
“不逼你们急着破防,怎能引你们主动解开神树的守护?”国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神树的防御之力,连天雷都无法轻易穿透,唯有你们这些‘自家人’动手,才能让它门户大开。”
倒下的神树旁,最后一缕绿光消散在空气中。千棵望着那片焦黑的断木,心中如遭重锤——原来那些被他视为禁锢的迷雾与限制,全是神树无声的守护;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破局”,竟是亲手将家园推入了绝境。
皇帝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千棵:“如今神树已倒,梧桐林的灵气屏障彻底溃散,这云水城与灵脉,自然该归我所有。至于你们……”他眼中杀意毕现,“就随这棵笨树一起化为尘土吧。”
乌云继续翻滚,雷声在天际隐隐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奏响终章。千棵望着倒下的神树,又看向身旁满脸震惊的云水雾,心中那道名为“决绝”的防线,在真相的冲击下寸寸龟裂。
雷光炸碎最后一片绿叶时,千棵周身的灵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利刃。墨绿长袍下,他紧握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的灵液滴落在焦土上,竟烫得地面滋滋作响。
“千年守护,一朝尽毁。“千棵的声音低沉如闷雷,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玄甲士兵,“你们当真以为,毁了神树就能掌控灵脉?“
皇帝冷笑一声,长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穗上的金龙纹章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嗜血的光:“死到临头还嘴硬。神树已倒,你们这些树精水灵,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话音未落,千棵突然动了。他身形如鬼魅般掠过焦黑的断木,指尖凝聚的绿光直刺皇帝面门。玄甲士兵举盾相迎,却见绿光撞上盾牌便化作藤蔓,顺着甲胄缝隙疯狂攀缠,转瞬就将前排士兵捆成了绿色茧囊。
“找死!“皇帝挥剑斩断藤蔓,剑气扫得地面裂开数道深沟,“拿下他们,城主之女留活口!“
云水雾猛地回神,指尖净水灵光骤然暴涨。她足尖点地,清澈的水流自地底喷涌而出,在她身前化作半透明的水墙。可水流刚触到士兵的长刀,就被刀刃上的符文蒸发成白雾——那是国师特制的锁灵符,专克水灵之力。
“水雾!“千棵纵身挡在她身前,硬生生接下一记劈来的重斧。灵气护罩剧烈震颤,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淡绿色的灵血,“别用净水之力,他们早有准备!“
云水雾眼眶泛红,看着士兵手中闪烁着黑气的兵刃,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她“非危急时刻不可轻用灵力“。那些被她视为保护的力量,早已成了敌人眼中的靶子。
国师站在皇帝身后,枯瘦的手指捏着三张黄符,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韵律:“天地无极,锁灵封脉。“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三道黑气缠向千棵二人。
千棵拽着云水雾疾退,脚下的焦土突然冒出新芽,却在黑气触及时迅速枯萎。他心中一沉,神树倒下后,连土壤里的灵气都开始溃散。
“看到了吗?“皇帝步步紧逼,长剑划出凛冽的寒光,“没有神树护着,你们什么都不是。“
千棵突然停下脚步,墨绿长袍下的灵气翻涌得更加剧烈。他望着云水雾,眼神里翻涌着悔恨与决绝。
云水雾一怔,“万物有灵,相生相克,绝境之处,方见生机“。
“你要做什么?“她察觉到千棵的灵气在逆向运转,那是灵体燃烧本源的征兆。
千棵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转身,双臂张开对着倒下的神树断木。他周身的绿光如潮水般涌向焦黑的树干,原本死寂的断木竟泛起微弱的荧光。
“疯了!他想用神识唤醒残根?“国师失声惊呼,连忙催动更多符咒,“快阻止他!神树残灵若与灵脉相连,我们会前功尽弃!“
皇帝挥剑直刺千棵后心,却被突然从地面窜出的粗壮根须缠住了剑身。那些原本枯萎的根须沾上千棵的灵血,竟重新焕发生机,如灵蛇般缠向所有玄甲士兵。
“这是...神树的根脉!“云水雾惊喜交加,指尖的净水灵光重新凝聚,这次她没有形成水墙,而是将灵力尽数注入脚下的土地。
清澈的灵光顺着根须蔓延,与千棵的绿光在神树断木处交汇。焦黑的树干上,竟奇迹般抽出一抹新绿。与此同时,梧桐林深处传来隐约的轰鸣,那些被皇帝视为“迷雾“的屏障,竟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只是这次不再是柔和的白雾,而是带着凌厉气息的绿色罡风。
皇帝脸色剧变:“不可能!神树已经死了!“
千棵咳出更多灵血,却笑得苍凉而释然:“你说对了一半。“他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断木,声音轻得像风,“神树会死,但灵脉不会。它用千年灵力筑成屏障,不是为了困住我们,是为了教会我们——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等待庇护。“
绿光与水光交织成巨大的光茧,将神树断木护在中央。玄甲士兵的刀斧砍在光茧上,瞬间被反弹的灵力震得粉碎。国师的符咒在接触光茧时燃起金色火焰,化作漫天飞灰。
皇帝看着重新被绿色罡风笼罩的梧桐林,听着身后云水城方向传来的警钟,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算了。神树确实倒下了,但它用最后的灵识,将真正的守护之法,教给了这对年轻的守护者。
千棵的身影在光茧中逐渐变得透明,他望着身旁同样气息不稳的云水雾,轻声道:“别难过,这才是...破局的真正方法。“
雷光仍在天际滚动,但这一次,雷声中仿佛夹杂着新生的脉动。倒下的神树旁,新的绿意正穿透焦黑的断木,向着天空伸展——就像那些被误解的守护,终究会在绝境中,绽放出更坚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