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你要藏好
言攸眼里空荡荡的,瞳孔是两点低谷,倒影是相对无言。
她喘不过气,费劲地推搡身上的重量,挣得额头冷汗涔涔。
薛疏稍稍起身,留给她几刻呼吸。
“唔!唔!”
至于松手……
“师妹口齿伶俐,最会咬人,松不得。”
竟折在他手里。
言攸双手被压叠于胸前,薛疏撩开她的衣袖,旧疤还是触目惊心。
淡粉色煞是醒目,可他看不过眼,转而擒着她的手臂举过发顶,落在满桌散乱的披发上。
“你的心给俞繇,血肉给褚昭,那我呢?我就只能装作无关痛痒是吗?”
他想要,也大可把她割得寸寸见骨,除了想活命,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言攸眸中清光盈盈,眉头轻轻下撇,摇头时口中呜咽辩解。
薛疏低头相看,哂笑:“想解开?”
“嗯。”
而后他搂抱着那截细腰,把人往桌案上怼,除了两腿空悬堪堪着地,她近乎是躺在那上面。
“还咬人吗?”
言攸索性闭眼,懒怠去看他那恶心的嘴脸,再好的画皮都遮不住骨子里的疮烂。
他这才收敛脾气,好好给她松开,甫一通气,她便张嘴急急呼吸,一点朱栾香沁人骸骨。
“薛师兄……”
“嘴里叫着师兄,心里骂我是狗,没错吧?”薛疏冷睨着人,拆穿她的怨憎。
言攸半虚脱地扬唇。
“呵。”
“师兄未免狭隘了,这样恶意揣测。”
薛疏一只手托住她大半张脸,“我哪晓得你的真话。”
“师兄,你近一些,我告诉你……”
他埋下脑袋,认真聆听,不曾设想言攸会引颈献吻,收拢犬齿奉上温柔小意。
薛疏在思考,思考无果,手上反而松懈,她两手环保住他的肩颈,仿佛真是一对爱侣……
直到图穷匕见之际,悬丝牵动暗扣,袖剑被她合握于掌中,自戕的手势,间隔着一个人,薛疏就沦为被威胁性命的对象。
“薛知解,你这辈子都是当狗的命了。”
她的笑容正是淬毒的獠牙,预备收割。
薛疏得寸进尺地赖着,“当狗……师妹还是别这么说,我不大喜欢,会想起在学宫读书时我如何讨好都不得人欢心的模样。”
“我对你可是惺惺相惜,什么都帮你,只想救一回昔日的自己……”
言攸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算了,你只会怀疑我、利用我,和你多说也是无用。”
“我什么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薛疏靠一口颓然的怨气撑着。
他伏在她肩上断断续续地笑,笑得肺腑发疼,过了很久,没有迎来被刀刃贯穿喉咙的刺痛。
“还不下去吗?”她的袖剑已经撤走。
薛疏睁大眼和她对视。
“我就知道你……”
叩——叩——
“知解,还在看文书吗?”陆氏扣门问道,“别把眼睛熬坏了。”
“……母亲!”他两手还撑在言攸双肩上方,怔愣望向门口。
这时候犯痴,她真想把人杀了。
言攸攒着全部力气将人掀开,边缘的东西砸了满地,她抓着衣襟快步走到窗边。
一旦陆氏进来,她就从窗边走。
薛疏揉着被撞到的地方,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他立时扶正头冠,以免叫婢女看见糟乱的形象。
“老夫人稍慢,书房里太黑了,奴婢先去点灯。”
陆氏是瞎的,左右也看不见,便没当回事,摸索着走过去却踢到了刚才误被扫翻的烛台。
“什么东西?”
薛疏也是摸黑靠近,向她狡辩:“是烛台……刚才昏昏欲睡,倒在桌上,扫翻了烛灯和文书。里面很乱,母亲等我先收拾一下。”
“哦,那我就在这站着。”
“嗯。”
另一边,婢女捡起蜡烛,用火折子重新点了,书房这才亮堂起来。
薛疏无意瞥向窗外,窗门未闭,偶尔灌进屋内一丝凉风,许是她回避时的仓惶。
婢女弯腰收拾残局,未发现什么端倪。
薛疏搀扶陆氏坐下,“都这么晚了。”
“你也知道晚啊,一直躲在书房做什么?”陆氏一阵嗔怪。
在薛疏迟疑时,陆氏脱口而出:“偷情吗?”
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母亲慎言。”
陆氏淡声说:“你知道不合适就好。”
“……母亲,有些话,开不得玩笑。”
“可是知解……”陆氏抬着失明的双目注视,“有些事、有些人,你要藏好了。”
*
“姑娘,这几日不回薛府了?”
青衣在台后给伶人化妆,戏蕊则缠着她说话。
言攸把李知薇送的铜镜摆到妆奁上,左看右看,心里喜欢,连带着那些不虞都散了许多。
“再说吧。”
戏蕊猛地把头脑扎近,“姑娘你脖子上的是什么?谁掐的?”
言攸轻轻抬起下巴,淡淡的淤痕还没有消散,估摸是薛疏下手没轻重,才留下的痕迹,戏蕊不提她自己也不会注意到。
“没什么,狗掐的。”
戏蕊拍案而起,咋咋呼呼:“好啊,我晓得了,肯定是那薛少卿欺负姑娘,难怪姑娘都不打算回去了。今夜我就蒙上脸潜入薛府,把他剁成臊子!”
言攸闻言一悚,拉扯她的衣摆:“不必……不必,坐下说。”
青衣在门口听到了戏蕊愤慨的声音,一时没忍住撑着木门笑起来。
“你把他剁成臊子给姑娘下饭吗?”
戏蕊瞬而嬉皮笑脸:“姑娘不吃狗肉,那算了。”
她俩一唱一和,听得言攸抿起唇瓣。
“姑娘一看就不想杀他,否则哪里轮得到我们动手?”青衣拿了一枚胭脂盒放在案上。
戏蕊挑眉,狐疑道:“你哪来的钱给姑娘买胭脂?”
“不是胭脂,姑娘打开看看吧。”
言攸取起胭脂盒,盒上还有螺钿纹,她大概猜得出这东西只作个装饰用。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平安扣,和她碎掉的那块相似极了。
戏蕊在旁边蛐蛐:“好你个青衣,献殷勤不带我!”
“哪里又献殷勤了?我还不是看姑娘从平安扣碎掉那天就一直沉闷。”
“你哪儿来的钱?”
“你少管。”青衣说话时稍显心虚。
言攸扭头问道:“说吧。”
青衣摇头,被她眼神恐吓后才支支吾吾:“……年节姑娘送的首饰我拿去当了。”
戏蕊用手肘戳她,脸上五颜六色。
言攸盖上胭脂盒,目色低垂,心思难测。
“委屈你们了。”
她也知道,年节时送给戏蕊青衣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得当多少才能换来。
“姑娘,从你当年带我上京,我就没觉得委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