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状告下狱
月辉莹莹铺陈,谢幕的戏坊笼罩在清冷之中。
门口蹲着一团人影,言攸远远望去后登时缩眉。
“来这里做什么?”
细辛错愕仰头,“姑娘!”
她等了好久,戏坊早就关了门,无人理睬她,姑娘一向神神秘秘的,除了这燕子巢,细辛也想不到要去哪里找她。
万幸姑娘竟然出现了。
见那蹲着的人不答,言攸自顾自地走入戏坊,细辛黏得紧,几乎是沾着她脚后跟进来的。
细辛也不晓得她拨弄了哪处玄机,让黑暗中的戏坊瞬间灯火通明。
她眼睛都红了一片,看上去是哭过一场,那么凄然地等在戏坊外,从一更天到四更天……
“姑娘,薛家出事了!”
言攸拍衣袖的手一顿,怔然转向她:“薛家能出什么事?”
细辛抽噎道:“薛大人……他被下狱了。”
言攸来不及追问,她继续哭诉:“老夫人因受惊……也发了病,也不知道现在醒没醒。”
“姑娘、姑娘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薛家的表姑娘,你能活到现在、能被大人带回薛家……你能救自己也肯定能救大人!”
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灾祸面前只能求助他人。
细辛在薛府生活了好多年,薛家没有了薛疏就彻底塌了天。
她的天也塌下了。
楼下的动静扰人,戏蕊和青衣接连下楼:“姑娘回来了……她怎么也在?”
细辛和戏蕊对视,听着伶人对言攸的称呼,她再蠢笨也明白过来,所谓的秦嫽和这燕子巢是什么关系。
“她是来求救的。”言攸挣了挣手臂发现抽不出来,整个人脸色都冷了。
戏蕊挽起袖子欲骂:“没看见姑娘不高兴吗?还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细辛被她一嗓子嚎愣了,畏畏缩缩退后一步。
“姑娘!你这时候不能弃了薛家不顾啊!”她摇动着言攸的手臂,对这个平静到冷漠的人渐渐没了信任。
薛家是一块垫脚石,也只是她的一块垫脚石。
连青衣都揉着耳朵没忍住不悦,“吵吵嚷嚷的,姑娘有说不管薛家吗?”
言攸对青衣使个眼色,后对细辛道:“坐下说,前因后果总要讲清楚。”
她自然也是伤神的,一时半刻都没缓过。
薛疏下狱不是小事,怕就怕是当年之事被翻出来,连她也跑不掉。
细辛胡乱抹净脸,脑袋低垂:“是陆表姑娘去击鼓鸣冤……状告大人将他们母女逐出薛府,还害死了她娘亲。”
这个表姑娘……
细辛不提她都有些忘了,那个叫陆妙的人。
“还……还有……那陆表姑娘状告姑娘是假冒的死囚……顶替了她的身份。”
“什么?”戏蕊额间拧出川字纹,惊得摇摇欲坠。
他们在玉京隐姓埋名两年都相安无事,今朝却要被一个杂碎毁了。
“她状告姑娘顶替?姑娘顶替谁了?秦嫽和陆表姑娘能是一个人吗?”
话音甫落,外面响起急促的拍击声,见楼内无人回应,那轻拍声变为剧烈的撞击。
砰——
砰——
“啊!!!”
细辛突然惊叫一声,言攸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门闩一抖一抖的,外面有人在砸门。
青衣反应迅速:“姑娘,去楼上!”
言攸点点头,这些不速之客多半是因她和细辛而来,她攥住细辛的手腕,牵着她一同快步上楼。
“别出声。”
茶室的门刚关上,戏坊大门被人撞破,里面漆黑一片,俨然是无人接应的情状。
后面提灯而来的人开口:“先生,这些下三流贼得很,方才还听到有动静,这时候装什么寂寂无人、灯火俱熄。”
“呵,要你说。”
为首者长衫翩翩,文人打扮,气质阴郁,一双狭长的眼四处打望透着精明,然声音与长相都格外年轻,甚至没有及冠。
“有客来,还不点灯吗?”路恒向楼上轻笑,笑声妖邪似的回荡,饶是见惯了疯子、恶棍的伶人也害怕被索命。
戏蕊吹亮火折子,单点了一盏灯现身。
“客人,这还早着呢,没到时间,大家都歇着,听不到戏的。”
路恒折扇一收,敲打在她肩上,语调轻佻:“谁说我来戏坊是听戏的?方才敲了那么久的门死都不肯开,闯进来之后招呼一声就来了,还真是……”
“像狗一样,有点通人性,但不多。”
戏蕊忍怒嗔笑:“是奴有错,怠慢了客人,客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路恒抚掌而笑。
“装,继续装。”
扇骨上埋有暗刃,他对准了戏蕊的喉咙,“是你供出她们,还是让人把燕子巢翻个底朝天?”
戏蕊泪光闪烁,吓成梨花带雨的模样,口中喊冤:“客人!奴不知……”
“搜吧。”
路恒手指一弯,随行的人齐齐闯入,戏蕊慌慌张张阻拦,他一把扯住她的发尾,丝毫不讲什么怜香惜玉。
“客人!奴等虽是贱籍,可这戏坊也由不得胡来啊!”
“胡来?我胡来了吗?知道我来做什么吧?”
戏蕊两手抓着发根,企图从他手里挣脱,却只是徒劳。
“客人何故不肯放过……”
“那就告诉你,我是来抓死囚的……哈哈哈。”路恒无聊地松了手,把她随手推开,“拦着我抓人,你胆子是真大。”
楼梯被他们踩得直作响,言攸推开窗子,向外面一看,街道空旷,并未留人监守。
言攸把细辛拖到窗边,“跳下去。”
“啊?”细辛看着那高度都直打寒颤,“姑娘……我没有学过武艺,我不敢,会、会摔断腿的。”
“你有理由向那些人解释吗?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燕子巢?”言攸按着她的肩膀,压低声音也压低心头的情绪。
她必须冷静。
细辛仓惶摇头,言攸指向窗外。
“解释不了,就跳下去,你向西跑,我向东跑……躲过他们后我就回薛家。”
细辛怕极了,腿根一软往后直退。
“姑娘……会残的,跑不了。”
言攸也总不能真将人强推下楼,无奈道:“你藏好了,别出动静,等人走后青衣戏蕊会来找你。”
细辛这下总算点头答应,她则踏着窗台,探出大半个身子,心一沉再沉,屏息跃下。
落地时无可避免地伤了腿,膝盖被严重挫伤,外面也擦破皮,血珠子很快沁上衣裙。
言攸半扶着腿靠着街边跑,身子越跑越矮,疼得受不住要蜷缩起来。
耳边嗡嗡的,又闪过一道清冽的男声。
“上来。”